凤云昔来到后院,低眉顺眼的立在那里。
“还不过来。”
因为凤云昔站得有点远,亭台内的人就开了尊口。
凤云昔不紧不慢的步入亭台内,慢慢的直视眼前的男人。
夜王看她磨磨蹭蹭的进来,薄唇微微一勾,一个淡若的弧度显在凤云昔的眼目里。
“不知夜王让千棠前来,是有何吩咐。”
“余空悠与你是何关系。”
夜王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问出口。
凤云昔略微一皱眉,说:“无半点关系。”
夜王听到这样的回答,眼底的颜色深了深,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凤云昔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站在他的面前,在等着他的下文。
可惜,夜王迟迟不说话,就在亭台煮起了酒,香气四溢的酒香飘入鼻,酒虫子不由跟着搅动。
凤云昔慢慢的垂下脑袋,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现在只想他快点打发自己走。
对他的问题,凤云昔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夜王看着她半晌,又开口,“过来陪本王喝一杯。”
“……”
这语气,当她是卖的呢。
凤云昔在心里翻了他好几眼,不过还是乖乖上前,正要从几上拿过空酒杯,眼前就递来了一杯。
她稍稍犹豫还是拿了过来,仰头就喝了下去。
见凤云昔这般痛快,夜王心情似乎有点好了,听他说:“郑氏要将你送给本王,可愿意到本王的王府。”
“……”凤云昔差点被呛死。
什么叫郑氏将她送给了他,她又他妈的不是货物!
即使是内心咒骂,可她也没有真的这样说出来,只是轻声说:“谢夜王抬爱,只是千棠笨手笨脚,怕是伺候不好夜王。”
“谁说让你来伺候本王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戏谑。
凤云昔暗暗甩自己一巴掌,这不是自作多情吗?又把这男人恨得牙痒痒,脸上却笑道:“是,是千棠会错意了。”
凤云昔说完这句,干脆就不说话了。
“余神医也认可的人,本王也不会慢待了,明日你就准备好,将你的药回堂收拾收拾,到了京都,也可以再重新开张。有本王做保,想必没有人敢胡作非为。”
夜王在说这话时,似笑非笑的视线并没有离开凤云昔的反应。
凤云昔嘴角抽动,真想甩他一袖子。
他当自己是天皇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
“既然你不开口,此事就这么定了,去做准备。”
手一摆,就将她打发走。
凤云昔告辞一声就走。
什么做准备,她压根就没放心上。
“等等。”
身后的人突然将步伐匆匆的凤云昔叫住。
凤云昔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夜王还有何事吩咐。”
“把这个带走。”
亭台内的人拿手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空玉杯,正是刚才凤云昔饮用过的。
凤云昔咬咬牙,快步过去将那杯子一捞,又是一声匆匆告辞就走。
凤云昔走得急,并没有看到身后那人的笑有些奇怪。
到了外面,凤云昔拿起普通的杯子一看,才发现这是真的玉。
不过那又怎么样。
“啪!”
凤云昔朝地上一摔,碎了一地。
拍拍手,凤云昔暗骂一句自作多情男后就回她的药回堂。
第二天,凤云昔又将凤宴笙送到秀苑书院。
回到这里,发现药回堂门口站了不少的人,其中一位正是洪九。
洪九看到凤云昔就拧紧了眉毛,嗡声嗡气说:“我家主子让你准备好,午时出发。”
凤云昔没理他,摆摆手进药回堂。
钱七和元安也是莫名奇妙,一直防备着这些人,见凤云昔回来就凑到一起。
“千棠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疯狗一只。”凤云昔淡淡道。
钱七和元安互相对视一眼。
洪九耳聪,自然是听到了,当即大怒:“你说什么疯狗。”
凤云昔讶异的回头,“我没说谁是疯狗啊。”
谁应谁是。
洪九一听这话就明白凤云昔戏耍了自己,脸上一阵青红交加。
“我家主子的事你也敢耽搁。”
“替我向你家主子道个歉,我这个药回堂真的不能关,”凤云昔又恭恭敬敬的朝洪九作礼。
洪九一看凤云昔变来变去,眉宇一拧,也不想和凤云昔这样身份的人多说,只是淡淡丢下一句:“千棠大夫自求多福。”
说完就带人走。
元安和钱七就担忧的看向凤云昔,都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凤云昔也头疼,好不容易从谢家出来,现在又想让她去做什么丫鬟,这个夜王真是让人恨得痒痒。
他明明知道自己刚从谢家脱身,现在却拿郑氏的话拿捏她。
如果他夜王不要,白府一定会让她入府为婢。
去他的王府总比进白府强吧。
秀苑书院内,凤宴笙正襟危坐在蒲团上,对面是两名鬓发灰白的老者,眼中蕴含浓浓的智慧之光。
“宴笙,你来说说这是何物。”
良久,一名老者指着摆放在前面的石子。
由石子堆起的一个图案正是凤宴笙自己的杰作,小小的身板坐得直挺挺的,直视着前面威严极重的老者。
语声清晰,神色认真。
只见那只小手一指石子堆起的图案,说:“这是阴阳遁局,其有坎、艮、震、巽为四阳宫;离、坤、兑、乾四阴宫。书中就是这么说的,夫子,宴笙可说得对。”
那些字凤宴笙都不知道怎么写,却知道怎以读,可见他好学程度。
跑去询问了老夫子,牢记于心,此时也说得有点头道,令得眼前两位老夫子大为惊讶。
这孩子对奇门术极为感兴趣,该多以这个方向培养。
假以时日,他必大放异彩,成为这世间的权衡者。
善于思考的人,将来即使不能一言定乾坤,必也使得天下人心生畏惧。
如今天下大定,将来事谁又说得准呢。
希望这孩子,能够保持自己的好心性,否则将是天下人的大劫难。
两名老者眼神都忍不住沉了沉,正思着如何将这孩子安排下来。
凤宴笙说完这些就不再说话,因为他敏锐的感觉到,两位老夫子对他的回答很苦恼。
而且还有一些警惕。
凤宴笙抿着唇,低头拿手把玩,等着老夫子决定他的去留。
他不敢告诉凤云昔,这些天他闯了祸。
他比别人聪明太多了,夫子们很头疼,不想让他跟着同年纪的孩子呆在一起。
同年纪的孩子也不喜欢和他一起玩,他知道为什么,就因为他比他们更聪明。
两名老者是亲眼见过凤宴笙和那些同窗玩伴相处的,其中有一件事让他们很担忧。
这个孩子,心狠到让人不寒而悚,又聪明到让人不敢忽视。
于是其中一位就提出要见一见凤宴笙的母亲千棠。
凤云昔刚刚打发走洪九,秀苑书院的童子却来请凤云昔走一趟秀苑书院。
凤云昔当即就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顾不得问那么多,急匆匆的跟着童子朝秀苑书院而去。
到了秀苑书院,凤云昔又暗笑一声自己关心则乱,要真有什么事,楼远尘不可能没有一点的动作。
一直跟着童子来到了一处独立的院房,从里面又走出一个童子,将凤云昔请进屋中。
进了屋,凤云昔就看到两名老者和自家儿子。
凤云昔打量了一下儿子的状况,暗松了口气。
“见过两位老先生!笙笙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凤宴笙自从进了秀苑书院就很乖,没有闯出什么事,也没有人欺负他,这个凤云昔很放心。
只是今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由书院里得高望众的老先生亲自请来说话。
怀着这个想法,凤云昔看向儿子,笑眸里全是安慰。
不管发生什么,凤云昔都是向着自家儿子的。
凤宴笙轻声叫了下:“娘。”
凤云昔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只听其中一名老者说,“宴笙是个聪明的孩子,请千棠大夫放心。”
凤云昔的大名早就传遍了整个骓阳城,所以两位老先生也知道凤云昔这个人。
凤云昔一听这话,就松了口气。
“只是……”其中一名老者出声,这个只是让凤云昔的心微微一提。
又听他说道:“身邪不正,将来必是伤己伤人;宴笙有异于常人的聪明,只是慧极必伤,千棠大夫可明白老夫所言。”
凤云昔听罢微微皱眉。
就听前面的老者接着说,“宴笙性子孤寒,小小年纪便心事重重,对他而言并非是件好事。”
凤云昔又是皱眉。
两人说的话听着没有好话,可也是在提点她去改正孩子的性子。
身邪,是说凤宴笙性子太邪了。
孤寒,是说凤宴笙太过独立了。
至于这慧,凤云昔自然也是非常清楚的。
“多谢两位老先生提点,千棠定会好好教导孩子,我不会让他走了歪路。”
孩子的教导并不能全指望书院的夫子,有些事情还得父母去做。
凤云昔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此时的凤宴笙正低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两位老人家也是好心好意,凤云昔自然是不恼他们的多事,反而感谢他们。
就听其中一人道:“若千棠大夫放心,可将宴笙交由我二人,我二人已许久不曾收徒了。”
凤云昔一听,就眼前一亮。
“笙笙,快来谢过老夫子!”
凤宴笙赶紧上前行拜礼,有模有样的拜谢两位。
虽然一徒不能拜二师,可在这两位面前,却是破了例。
直接收了凤宴笙做了关门弟子。
凤云昔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好拜师的束修,一时也有些乱了阵脚。
好在两位老人家不在乎这些,只是让凤宴笙朝他们一人敬个茶,这个拜师礼也算是成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老者是谁,可是看这独立的小院,身上又有一股大儒风范,就知道这两人身份也不低。
凤云昔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也为自己儿子能寻得良师高兴,心想着回头要给这两位先生好好准备一些礼,总不能自个儿子拜了师,什么也没有孝敬吧。
在书院里逗留了一会,凤宴笙留在这处清雅小院,凤云昔则是回去准备大礼。
凤云昔心情极好,脚步迈开时,也是步步生风。
对夜王的事,凤云昔早就抛之脑后了。
等回到药回堂,她就着手准备。
明天一早,她再亲自去拜访两位老先生。
就在她去书院时,白府里洪九正沉声汇报结果。
亭内的夜王一听这个结果,似乎有点意外。
“洪九,这是本王第一次讨不到的人。”
洪九一惊,赶紧道:“是这个千棠不知好歹,王爷您要的人,谁敢不从。”
“罢了,”夜王并没有真的想要凤云昔进什么王府。
洪九隐隐有些不安道:“王爷若真的喜欢这个千棠,属下就是来强的也要将她带回京都。”
夜王含笑看着洪九,缓缓道:“不必了。”
洪九不知道夜王心里的想法,拧紧了眉,对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极为不悦。
夜王将视线投向一个方向,嘴角处若有若无的含着笑意,也不知道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