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奶奶?”
“二奶奶?”
凤姐正在屋内小憩,杏儿掀帘进来低声说道:“馒头庵的老尼又来了……”平儿走后,杏儿就成了凤姐的左膀右臂,虽然不怎么漂亮,不过胜在机灵懂事,深得凤姐信任。
“不见!”
凤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她很烦,怎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就这么难办呢?
在她想来,无非就是用贾琏的名义写一封书信过去也就完事了,谁知……一波三折,三波四折。
那长安节度使云光好死不死的竟然给贾琏送去了一封信,她现在还不知如何跟贾琏解释此事呢!
哎,我太难了。
“二奶奶,不行啊,她嚷嚷着要去找太太呢!”杏儿蹙着眉道。
“呸,这个老东西!”
凤姐轻轻坐起身,挥了挥手道:“叫她进来吧!”
“二奶奶!”
“二奶奶!”
老尼风急火燎的走进屋子,见了王熙凤便开始哭诉道:“二奶奶,事儿到底怎么样了?那长安守备吴家竟然进京告到顺天府了。”
“什么!”
凤姐心里安安后悔不该沾染此事,不过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顺天府我们家也不怕,一会我写个条子送了去,保管他们家灰溜溜滚回长安去。”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老尼也开始怀疑凤姐的能力了,毕竟只是个内宅妇人,外面男人之间的大事怕是力不从心!
“二奶奶,不若让二爷亲自去顺天府说下岂不稳妥?”老尼仔细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的说道。
凤姐瞪了老尼一眼,冷哼一声:“我们爷在运河那边忙着呢!如今河道主官即将告老还乡,他又要接手河道上的事,每天的公务都忙得脚不沾地,家都顾不得回了,理会你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
“是是是,二奶奶说的是……”
“去吧去吧,我也乏了。”
凤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那件事儿?”
“好了自会找人通知你!”
说完,凤姐转身去了里间。
老尼满脸苦涩,看了看还在晃动不已的门帘,无奈退了出去。
里间。
凤姐自窗户看着老尼满脸不甘的离去冷冷笑了一下。
“吩咐下去,以后这老尼来了不能让她进府,若是哪个不长眼的门子把她放进来……重打四十板子!”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凤姐揉着太阳穴道:“对了,太太的病怎么样了?”
杏儿摇摇头道:“还是不怎么好,昨夜又烧的厉害,王太医开的药也不起作用,他们连夜把马道婆请来看了一会,又作了一会法,才好些了。”
凤姐蹙眉道:“去找‘天使’医馆的人来了吗?”
杏儿点头道:“找了,不过今早上有两个去了南安王府里给老太妃施针,又有几个去了宫里,还有的去了平原侯府,听说他们家有个姑娘也病的厉害,一时竟没了人手。”
凤姐催促道:“赶紧再去人催催,早上没人,现在说不准就有了,派人在那等着,人一到马上接过来。”
“哎,这就去!”
……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三清道人,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马道婆在王夫人屋内手持一枚奇怪的法器上下舞动,一边蹦来跳去,口中念念有词。
此刻大厅外间众人基本都到齐了,贾母,薛姨妈,邢夫人,赵姨娘,周姨娘,李纨,凤姐,宝玉,宝钗,黛玉,迎春三姐妹……
众人都默不作声隔着帘子看马道婆作法。
“取佛祖赐下的圣水来!”
在一旁侍立的小尼姑忙将供台上的一碗清水断了过去。
马道婆一口尽数喝进嘴里,却不咽下,手中法器又是一阵上下舞动,快步走到躺在床上的王夫人跟前,对着她的面部……
“噗……”
刚刚被马道婆含在嘴里的“圣水”全部喷到了王夫人的面上。
高烧中的王夫人顿觉一阵清凉扑面,舒服的“嗯”了一声。
“遭了!”
马道婆却是惊呼一声,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屋内众人被马道婆突如其来的惊呼吓了一跳,都忙问道:“怎么了?”
马道婆此刻却是眉头紧皱,喃喃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此獠,竟是传说中的‘大头鬼’作孽!”
来来回回在厅内走了两圈,马道婆面色一变,有些焦急道:“快!快去准备纯金的金棒一根,普通法器对他根本不起作用,也不用太重,五斤也差不多了,当然,越重越好,最好十斤以上的!”
贾母闻言眉头一皱,看着身旁的凤姐道:“家里有没有?”
凤姐忙上前道:“金条金砖金首饰都有,唯独没有金棍棒……”
“没有也不打紧!”
马道婆自里间走出,小声道:“看样子是被得了肺痨的大头鬼附身了,现在也只能做人事听天命,事不宜迟,赶紧把金砖金条凑足了十斤,我带回去献给大光明普照菩萨,或可有一二分的希望……”
肺痨!
众人听了都一下慌了神。
“快……快扶我回去,宝玉你们也回去,凤丫头,快去拿金砖来!”
贾母唬的面色煞白,颤颤巍巍的就要站起来,鸳鸯,凤姐忙上前搀扶着往外走。
邢夫人紧随其后,她是最明白肺痨的可怕,贾赦的前妻刘夫人就是得了肺痨没了的,也是高烧三天,神仙难治,现在王夫人这个样子……太像了!
众人都掩面而泣,抽抽噎噎的走了出来,贾母拉过宝玉哽咽道:“你这会子要好好听话,万万不可再过来了。”
“我,我娘她……呜呜。”
“好孩子,你娘她没事,过一点时间自然会好的。”贾母紧紧的搂着宝玉安慰道。
赵姨娘看了忙上前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夫人已是不中用了,还是赶紧找几个丫头把她的衣服穿好,让她早些回去,一则免得她再受苦,二则万一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或者宝玉也是不美,只管舍不得强留下她,这口气不断,她在那世也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