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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紫宁吓懵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男人突然放大的俊脸,唇上又软又烫,将她的思绪搅乱成一锅粥,“启政,你……”

她刚张开嘴,他的舌头就探了进来,湿润滑腻的触感,像冰冷的舌,让她心里翻江倒海起来。

苏启政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心里的排斥越来越小,她的唇很柔软很有弹性,像QQ糖一样,带自独特的芳芬,让他心里越来越惊喜。

原来女人的唇并不会让他有多恶心。

感觉到她抵在他胸前的手隐约带着抗拒,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举起来反压在枕头上,欣喜若狂的加深了这个吻。

沈紫宁浑身紧绷,感觉到他的唇放开她的,亲吻着她的下巴,缓缓移向脖子与锁骨,她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掀开他,仓皇跳下床,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呕吐起来。

苏启政还维持着被她掀开的姿势坐在床上,难堪地看着光线昏暗的卫生间,耳边传来沈紫宁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呕吐声,他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上次他吻她,她虽然没表现出厌恶,但是身体诚实的反应更让他颜面扫地。他躲了一天,是想想清楚,自己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今晚回来,他也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性取向,是像霍清恒说的那样,他并非是真正的同志,只是在心里认定厌恶女人,然后上升到行为厌恶女人,其实他对女人还是有反应的。

听到沈紫宁支离破碎的呕吐声,苏启政再也坐不住,他起身去外面厅里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走进卫生间,伸手按了灯掣。

卫生间里灯光大作,强烈的光线刺得沈紫宁微眯起双眼。

苏启政端着马克杯来到她面前,伸手打算将她扶起来,沈紫宁眼角余光瞄到他的动作,不经意的往后缩了缩。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还是揽着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地上凉,起来喝口水。”

沈紫宁一阵呕心沥血的狂吐,这会儿眼泪还挂在脸上,显得特别楚楚可怜。她看了苏启政一眼,他没什么表情,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苏启政能够碰她吗?为什么他现在主动了,她反而打从心里开始排斥了?只要一想到,他曾那样亲密的吻过哥哥,和哥哥做过更亲密的事,她接受不了。

她在心里苦笑,她以为什么都没改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巴巴等着他醒悟回头的小娇妻。如今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她受不了和他亲密了,因为那会让她想起他和沈良也做过这些,想到这些,她就会恶心排斥想吐。

她为自己感到悲哀,为这段婚姻也感到悲哀。

她接过水杯,不着痕迹的离苏启政远了一点,她捧着马克杯喝了口水,压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抬头朝他笑了笑,“启政,对不起啊,我……”

“没关系,是我太心急了,我们慢慢来。”苏启政打断她的话,为自己保留一丝尊严。他知道要让她接受一个曾是同志的老公有多难,但是他愿意尝试让她接受他。

“……”沈紫宁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眨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苏启政现在是几个意思?他真的要从良了?

更让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她心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雀跃?

直到一杯水见了底,苏启政接过马克杯,看她脸色恢复红润,灯光下,她眼睛漆黑,透着一丝迷茫,竟那样的扣人心弦。

他原本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最终还是克制的缩回手,不想再吓着她,“太晚了,去睡吧。”

沈紫宁踌躇起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心里一阵发怵,害怕一躺上床。苏启政又要对她……,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苏启政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沈紫宁抬头望着苏启政欲言又止,人生真是奇妙啊,一个月前,她求着苏启政对她怎么样,苏启政却无动于衷。一个月后,苏启政想对她怎么样,她却再也不能坦然接受他了。

苏启政出去放杯子,想到刚才沈紫宁胆怯的目光,他心里岂会真的舒坦,他的小妻子,现在从心里上开始排斥他的碰触了。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冻矿泉水,仰头咕噜咕噜的灌下去。

初秋的夜晚,冰凉的液体从喉咙一路冷进了胃里,苏启政在冰箱前站了一会儿,直到心里翻天覆地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才转身走进卧室。

沈紫宁紧贴着床沿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走近,她浑身一僵,连忙闭上眼睛,装作睡熟的样子。她本来想出去睡沙发,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太伤人,只得硬着头皮躺上床。

苏启政走到另一侧,掀开被子坐上床,看着那道紧贴着床沿躺着的纤细身影,他忍了忍,道:“宁宁,躺进来些,会掉下床去。”

沈紫宁没动,她现在想到要与苏启政同床共枕就心惊肉跳,她心里难免觉得悲凉,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苏启政见她没动,他心里更不好受了,但是想到这一切都是他作出来的,他沉默的躺在床上,伸手关了大灯。

夜深沉,窗外传来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室内静谧安然。

沈紫宁睁着眼睛,视线落在虚空的一个点了,茫然又迷离。耳边传来苏启政均匀的呼吸声,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是她和苏启政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同床共枕,她曾经想象过千万次这样的场景,她该有多兴奋多激动,可现在却只剩下害怕与荒凉。思及此,她沉沉的叹了一声。

他们的婚姻,从此刻起,才真正的走入了死胡同了吧。

苏启政没有睡着,自然也听到她那声沉重的叹息,他抿紧薄唇,心里五味杂陈。过了许久,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身去,看着那道背对他而躺的身影,他的神情多了一抹凝重。

……

翌日,沈紫宁醒来时,苏启政已经不在床上了,她顿时松了口气。昨晚有黑暗掩饰,还不觉得有多尴尬,现在天亮了,若要面对他,她心里该有多尴尬啊。

她掀开被子起床,苏启政昨晚在这里留宿,空气里都充满了他身上的气息,与她独居在这里时完全不一样,但是却让她感动窒息。

卫生间传来响声,她抬起头,就看见穿戴整齐的苏启政从里面出来,四目相对那一刹那,沈紫宁率先收回目光。满脸皆是尴尬。

“你、你还没去上班啊。”

原以为他已经走了,那么他们就不用尴尬,没想到他还在这里。

“嗯,最近公司比较清闲,不用这么早去。”苏启政点了点头,神情温润,似乎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指了指卫生间,温柔道:“去洗漱吧,待会儿我们去主屋用早饭。”

沈紫宁呆滞了一下,随点了点头,起身往卫生间走去。站在盥洗台前,她看见上面多了一套洗漱用具,还有男士的洁面乳,她心里五味杂陈。

苏启政这是真的打算搬回来和她一起生活?

沈紫宁失魂落魄的洗漱完,又去衣帽间找了衣服换上,出去时,就看见苏启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穿着深色的西服,里面是一件颜色较亮的衬衣,长腿随意的搁在地上,浑身都散发着男性独特的魅力。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望去,深邃的眼底掠过一抹赞赏与笑意。

沈紫宁穿着一条款式简单的秋裙,头发随意的辫了个辫子垂放在颈侧,整个人清纯中又不失性感,让人眼前一亮。

苏启政放下报纸,起身站起来,伸手抚了抚衣角的褶皱,并未向她走去,“走吧,爸妈在等我们。”

苏启政回明苑过夜的事,早上就传来到了梅若兰耳朵里,梅若兰欣喜若狂,仿佛已经看到白白胖胖的孙子就在眼前,连忙让佣人准备了早饭,非得要等他们过去。

她就知道,她儿子不可能真的弯掉。

沈紫宁给酱汁儿准备了猫粮与水,然后与苏启政走出明苑,沈紫宁一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苏启政不动声色的缩短两人的距离,他道:“刚才你去洗漱时,我看了一下你的简历,发现很有问题。”

“??”沈紫宁困惑的望着他,昨天有人比他更直接的说过她的简介,刻薄的只差没说扫大街都不请她。

“你的劣势比优势多,你没有工作经验,这是其一,其二,你的简介没有亮点,不管是哪里的人力资源,一看你的简介,对方一看就不愿意与你多谈。”苏启政考虑到她的自尊心,没有说得太直接。

沈紫宁点了点头,“启政,你怎么知道?难怪我昨天处处碰壁,别人一看我的简介,问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工作过,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苏启政看着她那副模样,目光忽然柔软下来,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一记摸头杀,让沈紫宁一下子愣住了。

“你脱离社会太久,或者说你从来没接触过现在的社会是什么样,你的简介太不切实际,人力资源看完你的简介,不愿意聘用你,在所难免,不过你可以请教我,怎么把简介写得更诱人更有卖点。”苏启政微笑地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忍不住手痒又想摸她的脑袋。

这次沈紫宁反应得很快,迅速避开了他的手,苏启政的手僵在半空中,两人都有些尴尬。

沈紫宁的目光四处游移,看到不远处就是听雨轩,她连忙道:“我们快走吧,爸妈估计该等急了。”

苏启政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后,他岂会不知道沈紫宁在回避他,他现在最庆幸的是,他们还没有离婚,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可以慢慢来。

走进听雨轩,梅若兰站在主屋外面,看见他们连袂过来,她喜出望外,快走几步迎过来,脸上都快笑出花儿了,喜形于色道:“宁宁,启政,看到你们一起过来陪我们吃早饭,我简直太开心了。”

沈紫宁的手臂,被梅若兰挽着,她心里有些不自在,那天听到梅若兰与苏启政的谈话,她虽然已经消化下去很多,但是看到梅若兰,还是做不到像从前那样亲热。

她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臂。尴尬道:“我起床起晚了,您和爸饿着了吧。”

梅若兰闻言,下意识看向儿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一脸窃喜,她连忙道:“没事没事,累着了就多休息,待会儿吃完早饭,就让启政送你回去休息。”

沈紫宁看着梅若兰的神情,心知她想歪了,她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梅若兰再度亲热的挽着沈紫宁的手,有说有笑的往餐厅走去。主屋的餐厅很大,餐桌足以容纳20个人用餐,平常只有老俩口在一起吃早饭,餐厅里显得特别空旷,今天多了两个人,气氛就分外不一样。

苏启政的父亲苏志国是个严肃的男人,平常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对沈紫宁非常好,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儿子那点破事儿,觉得愧对这个小姑娘。

餐桌上气氛其乐融融,梅若兰让佣人专门给沈紫宁炖了宫燕,补气血的,婆媳俩虽然心生芥蒂了,但是却不影响梅若兰对她好。

“宁宁,多吃一些,你最近看着瘦了许多,我让三婶蒸了鲈鱼,你待会儿多吃一点。瞧这一脸胶原蛋白流失得多严重,小脸瘦了一圈,得赶紧补回来。”梅若兰笑眯眯道。

沈紫宁沉默的点了点头,话不多。

苏志国看了沈紫宁一眼,不方便说太多,便与儿子讨论起了公事,“最近手里那个项目,傅氏有意合作一起开发,过两天我打算请他们到家里来坐坐,详谈合作细节,你怎么看?”

“傅氏想要进军地产分一杯羹?”苏启政显然感到很意外,傅氏一直做的是高端外贸,还投资了不少娱乐公司,他们一直没把手伸向地产,现在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有些吃惊。

“傅老膝下两个儿子,傅承谨是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做什么亏什么,偏偏在家里最受宠,我看好的是傅言深,他能力强,聪明,非常有头脑。如果是与傅承谨合作,就完全没有必要,但是傅言深,我很看好他。”苏志国放下筷子,说起这个年轻人,他两眼放精光。

苏启政皱了皱眉头,他与傅言深碰过面,那个男人看他的目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就好像他被扒光了,隐藏至深的秘密都被他看穿了一样,让他无处可藏。

“爸,我们一直是地产界的龙头老大,并不需要外人加入,这个项目我们也能吞得下。”苏启政心里十分不爽,不愿意与傅言深合作。

苏志国接过妻子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他道:“恩南集团的风头渐渐有掩盖傅氏总部的趋势,这个项目需要投资大量的资金,我们现在和他合作,是规避风险。照他们发展这势头,再过一年,我们想和他合作,他未必看得上。”

“爸!”苏启政心知,做生意并非是个人喜恶那么简单的事,必须从大局着想,他快满三十了,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傅言深这个人,就赌上公司的前途。

“启政,傅言深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和他共事,你会学到很多。”苏志国不理会儿子,与恩南集团的合作势在必行,不单单是为了自家企业规避风险,还有他们要吞下这块大饼,已经有心无力了。

沈紫宁一直默默的喝着宫燕,听到苏志国提起傅言深时,她心里难免咯噔了一下,不期然就想起昨天下午在咖啡厅那意乱情迷的一吻。

傅言深要来苏宅做客,为什么她心里这么紧张呢?

再听苏志国对傅言深的评价这么高,她又忍不住好奇。苏志国在商界打拼多年,向来眼高于顶,除了自己的儿子,鲜少欣赏过什么人,但是却对傅言深赞不绝口,那傅言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宁宁?宁宁?”

耳边传来梅若兰的呼唤声,沈紫宁回过神来,见梅若兰担忧地望着她,她尴尬的笑了笑,梅若兰问道:“是不是累着了?待会儿吃完饭就回去休息吧。”

梅若兰一边说一边给她夹刚出锅的蒸鲈鱼,白白的鱼肉沾了酱,放进她面前的小盘子里,“吃吧,刚出锅的鲈鱼,味道特别鲜。”

沈紫宁闻到那股淡淡的鱼腥味儿,心里一阵作难。

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嘴里,那股腥味就更浓郁了。她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忙捂着嘴匆匆说了句抱歉,快步朝洗手间跑去。

餐桌上的三人都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梅若兰转过头来看着苏启政,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苏启政盯着盘子里的鱼肉若有所思,“有可能是昨晚凉了胃,我去看看。”

苏启政起身离开,餐厅里只剩下老俩口,梅若兰忽然福至心灵,瞪着自己老头子,“志国,你说,宁宁会不会是……”

苏志国瞪了她一眼。“你这把年纪了有没有常识?”

梅若兰一腔热情都被自家老公给浇灭了,她耷拉下眼睑,道:“你说得也是,就算他们昨晚……,也不可能这么快。”

沈紫宁趴在马桶上,轻轻喘了口气,吐完了胃里才舒服了一些,她按了抽水键,然后拿纸巾擦了擦嘴,一回头就看见苏启政站在门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没事吧?”

“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沈紫宁摇了摇头,走到盥洗台前,伸手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漱了口,这才感觉清爽了许多。

苏启政看着她的背影,这是他第三次见她呕吐了,前两次可能是排斥他的亲吻,今天又是为了什么,该不是真的肠胃出了问题?

“宁宁,下午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紫宁回过头来,拼命摇头,“不,不用了,我很好,可能就是胃不舒服。”

苏启政静静地望着她,她眼眶红红的,眼睫湿润,鼻子也红红的,看起来特别可怜,他心里充满了怜惜,“出来吧,我会告诉三婶,让她这几天做点清淡的食物。”

“哦。”苏启政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沈紫宁特别不适应,她侧身走出洗手间,和苏启政回到餐厅,苏志国已经吃完去上班了,梅若兰关心的问了几句,在她再三声明自己没问题,梅若兰才放了心。

接下来一周,苏启政每晚都会回明苑过夜,只是再也没有像那晚那样亲她。沈紫宁不明白,同志还能转性喜欢女人吗?

两人的关系忽然变得微妙起来,苏启政偶尔会对她做一些小动作,比方说摸摸她的脑袋,比方说突如其来在她脸上亲一下,又比方说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或者捏她的手。

他似乎在一步步试探她对他的接受底线,搅得她心乱如麻。

好几次,她都想问苏启政现在是怎么打算的,话到嘴边了,又被苏启政打断,她都快被折磨疯了,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晚上苏启政留在明苑,虽然两人楚河汉界划分得很清楚,但是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让她备感压力。

一周后,苏家热情邀请傅家人来苏宅做客,梅若兰提前让人给她做了礼服,这天一大早,她换好礼服,化了一个淡妆,与苏启政来到前院。

即将见到傅言深,她心里莫名感到紧张,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吻,与那晚的不欢而散,她连忙拍了拍脸,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傅言深是她不能招惹的男人,更何况她现在还是苏启政的老婆,这几天她都在默认苏启政靠近她,从每一个亲密的小细节去接纳他。

她承认。她爱了他三年,在他愿意回头时,她不愿意放弃,也不甘心放弃,她需要对她这三年的付出给一个交代。

苏家人站在大门口相迎,十点左右,三辆豪车徐徐驶进了苏宅,停在了一旁的停车道上,司机下车拉开车门,率先下车的是风流不羁的傅承谨与他的妻子范妤姝,傅承谨一双桃花眼滴溜溜乱转,看到站在花园前婀娜多姿的沈紫宁,他似笑非笑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沈紫宁被他看得心里很不舒服,傅承谨就相当于是个发电厂,随时随地都在放电,哪怕他老婆还在他身边,这样的男人怎么叫人放心托付终生?

她移开视线,看到傅锦棠从车里下来,苏志国快步上前,热情的与傅锦棠握手,谦逊的介绍自己的儿子与儿媳。苏启政揽着她的腰,沈紫宁瞬间绷直了身体,被他带到傅锦棠面前。

傅锦棠慈眉善目,身上散发着一股位居高位者的成熟与睿智。大概每一个成功人士,到了一定位置,就越发将身上张扬的气势尽敛,显得平易近人。

“伯父,欢迎。”苏启政伸手与傅锦棠握了握,然后介绍身边的小娇妻,“这是我妻子沈紫宁。”

沈紫宁嫁进苏家三年,已经能做到从容应付这种场面,她朝傅锦棠颔了颔首,礼貌道:“伯父,您好!”

上次在傅家的宴会上,她没有去与傅锦棠打招呼,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知这个年迈的老人绝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祥和。

傅锦棠笑着夸了他们几句,无非就是郎才女貌之类的客套话。

第三辆宾利欧陆下来的男人是傅言深,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服,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多了一抹禁欲的气息。

他慢慢踱过来,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苏启政环在沈紫宁腰上的那只手上,眉峰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浑身的气场冷了下来。

傅言深过来,自是一番客套,苏志国招呼着众人进厅里。傅锦棠边走边和苏志国赞赏这座古宅的文化底蕴,傅言深站在原地没动。傅承谨揽着范妤姝的腰过来,范妤姝一双眼睛都落在傅言深身上,傅言深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心里难免失落。

傅承谨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漂亮的桃花眼里多了一抹戾气,扣在她腰上的大手不由得用力,范妤姝疼得皱起眉头,回头对上傅承谨阴戾的目光,她心头不悦,又不好在别人家和傅承谨吵,免得失态。

苏启政自然要招呼同龄的客人,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傅承谨揽着范妤姝往厅里走去,经过沈紫宁身边,他忽然停下脚步,笑眯眯道:“苏太,别来无恙啊。”

沈紫宁脸色微僵,她对傅承谨没什么好感,尤其是他那晚说了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她就越发不喜,这会儿碍于对方是客人,她又不能拉下脸,便微微一笑,“傅二少。欢迎!”

“但愿你是从心底欢迎我。”傅承谨朝她眨了眨眼睛,这才自认潇洒的揽着范妤姝离去。

沈紫宁瞪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范妤姝的背影有点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刚回神,就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看着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傅言深,不可避免的又想起那天下午在咖啡馆那一吻,她心里立即不自在起来。

苏启政似乎也察觉到这股诡异的气氛,他微微收紧了搁在沈紫宁腰上的大手,道:“傅大少,里面请。”

傅言深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心里知道苏启政的性取向,但是看他们这样亲密相拥,就算是做戏,他心里也十分不舒服。

他目光沉沉的看了沈紫宁一眼,这一眼看得她头皮发麻,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傅言深这才一言不发的抬步往厅里走。

傅言深一离去,笼罩在沈紫宁周身的压力顿时消失,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她生怕傅言深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幸好!

苏启政看着傅言深的背影,他的目光轻闪了闪,回头看沈紫宁松了口气的模样,他柔声问道:“应付这种场面很累吧?”

沈紫宁见两人还靠在一起,刚才是迫不得已,现在却没必要再装下去,她连忙从他怀里退开,抚了抚耳边的碎发,道:“确实不太适应,我先去下洗手间。”

苏启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收回目光,朝厅里走去。

沈紫宁站在盥洗台前,长长的吐了口气,镜子里的女人惊慌失措,生怕被人发现心里的大秘密,她到现在都不明白,那天傅言深为什么突然就吻过来了。

她洗了下手,知道再在洗手间里待下去,就失礼了,只得擦干了手,走出洗手间。

刚走到长廊上,就看到倚在廊柱上抽烟的傅言深,烟雾缭绕间,他的神情看起来格外深沉,大概听到这边的动静,他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沈紫宁前行的脚步倏地顿住,那一瞬间,她几乎想要逃,可双腿却像被定在原地,根本就动弹不得。

傅言深吸烟的动作很性感,薄唇含着烟,眼睛微微眯起,十分危险。沈紫宁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吸了口气,强作镇定地往前走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如擂鼓般,震得她胸膛发麻,两人即将擦身而过时,傅言深突然出声,“沈小姐,早有耳闻苏宅历史悠久,可否劳烦你带我参观一下?”

沈紫宁停下来,她抿了抿唇,在苏宅,所有人都叫她大少奶奶。就是外人也得喊一声苏太,傅言深却称呼她沈小姐。

她抬头望去,四目相对,傅言深的眼神克制而隐忍,她的心莫名慌乱起来,她狼狈的垂下眼睑,道:“当然可以,只是现在大家都在厅里,离开太久不免有些失礼。”

“这么说沈小姐是不想尽地主之谊了?”傅言深刻意加重了“地主”两个字的音,语气里多了几分威慑。

沈紫宁咬了咬牙,做了个请的手势,“傅总,请!”

说完,她转身朝主屋外走去。她不知道傅言深为什么要找她的茬,尤其是现在还是在苏宅。他和她单独相处,难免惹人侧目,这要让别人怎么想?

傅言深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后,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秋裙,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裸色丝袜包裹着她纤细匀称的双腿。

因为穿着高跟鞋,双腿挺得笔直,他脑海里却闪过她双腿环在他腰上的情景,他心神突地一晃,被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听到他咳嗽。沈紫宁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见傅言深呛得俊脸通红,总是高深莫测的俊脸多了几分狼狈,纵使她再想和他撇清关系,此时也忍不住关心道:“你怎么了?”

傅言深摆了摆手,他不是个重欲之人,可每每看见她,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烟呛进气管十分难受,他又重重的咳了几声。

沈紫宁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才慢腾腾走过去,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背,“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让佣人送杯水过来,喝点水应该会好很多。”

傅言深止了咳,他一脸深沉地看着她,刚才还想和他撇清关系的女人,这会儿却主动靠近他。

沈紫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缩回手,见两人靠得很近,她连忙退开几步,看着眼前的亭台楼,她道:“这里以前是将军府。据说百年前皇帝亲赐的将军府,光是修建这座将军府就耗费了三年时间,说明这位将军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后来将军为国战死沙场,将军府日益萧条,门可罗雀,直到苏家祖先买下了将军府,重新修整,才能被完整的保留至今。”

沈紫宁边说边往前走,身后传来傅言深的脚步声,她知道他在认真听她讲解这座府邸的由来,她继续道:“前几年国家文物局与文化旅游局都来找过爸爸,想让他把苏宅捐出去,作为旅游景点,爸爸没答应,你看前面那座院子,据说当时是将军夫人的院子,现在改成明苑。”

傅言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眯眼看去,就看到那座大气蓬勃的院落,红墙绿瓦,十分古典。在这寸土寸金的榕城,这座宅子占地十分广,不说它的文物价值,就是这片地,也得值上百亿。

“那是你和苏启政的院落?”

沈紫宁神情一顿,她刻意不说她现在住在那里,免得彼此尴尬,结果还是被傅言深一言道破,她点了点头,带着他往护宅河那边走。

她选的路线都是人比较多的,既不用单独面对他,也避免了闲言碎语。

“护宅河用活水为引,从东南入,流向西北,环绕整个宅子一圈,夏季在湖心亭上纳凉,会很舒服。”沈紫宁指着护宅河道。

傅言深站在她身侧,一路上他很少发言,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介绍苏宅时那满脸的骄傲与自豪,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苏家是百年旺族,在榕城有很深的根基,就拿这苏宅来说,榕城旅游局多次想要收回去,都碍于苏家的地位,不敢强行夺取。

苏家九代单传,每一代家主都绝非是好欺之人,思及此,他眉头微微打了结。

“那边是什么地方?”傅言深抬手指着远处较为荒僻的院落。

沈紫宁抬头望去,她道:“那是苏家的宗祠,平常很少人过去。”

傅言深点了点头,沈紫宁抬腕看表,他们出来已经半个小时了,再不回去就惹人注意了,她道:“傅总,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傅言深双手插在西裤口袋,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沈紫宁又不能撇下他独自回去,只得陪他站在护宅河旁边。

已经入秋,护宅河边风大,站得久了,一股寒意袭来,沈紫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傅言深注意到她的不适,刚要脱下西服,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望去,看见苏启政快步走过来。

傅言深若无其事的垂下手臂,望着疾步而来的苏启政,他微眯起双眸,总感觉眼前的男人有些不一样了,至少哪里不一样,大概是看着沈紫宁的眼神,多了几分柔情与占有欲。

苏启政久不见沈紫宁回去,便找借口出来寻她,一问才知道,她带着傅言深参观宅子,他一路寻过来,看到站在护宅河旁边的两人,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他走到他们身边,伸手自然的揽着沈紫宁的肩,道:“傅大少,没想到你对古宅这么感兴趣,宁宁若有失礼的地方,我代她向你致歉。”

说完,他感觉沈紫宁身体有些紧绷,掌下的肌肤泛着丝丝凉意,他微皱紧眉头,“身上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很冷?”

他一边问,一边脱下西服外套罩在她肩上。

苏启政的关怀备至让沈紫宁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别扭,尤其是当着傅言深的面,她总感觉他似乎在刻意宣示什么,她攥紧身上的西服,摇了摇头,“我不冷,你别紧张。”

傅言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夫妻琴瑟和鸣,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沈紫宁偷偷瞥向傅言深,却被他逮了个正着,她心里一虚,立即收回目光,一颗心砰砰的乱跳起来。

苏启政没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他依然揽着沈紫宁,捏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道:“快要吃午饭了,傅大少若还没有参观完,不如等吃了午饭后,我再作陪?”

傅言深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掠过揽在沈紫宁肩头的那只大手,他淡淡道:“不必麻烦了,已经参观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了,请!”苏启政做了个请的手势,傅言深率先往前走去。

苏启政和沈紫宁跟在他身后,她从苏启政怀里退了出来。苏启政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强迫她,与傅言深边走边讨论时下的经济形势。

沈紫宁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两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站在一起谁的气势都不输谁。

回到厅里,午饭已经准备好,苏志国起身招呼客人入座,长辈们有说有笑的进了餐厅,傅承谨站起来,一双桃花眼暧昧不明的在傅言深与沈紫宁身上扫荡,他忽然“嘁”的笑了一声,跟着长辈往餐厅里走去。

沈紫宁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里对这个人的厌恶又上升了一层。然后,她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她转头望去,就看到范妤姝正瞪着她,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敌意,她心里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范妤姝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沈紫宁心里越发觉得好笑,这两人真不愧是夫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都这么莫名其妙。

大家入座后,苏志国举杯敬了大家一杯,宴席正式开始,佣人陆陆续续的把热菜端上来,沈紫宁埋头吃东西,听苏志国与傅锦棠大谈生意经,这两人在商场上,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她虽然一直埋头吃饭,但是也感觉到有几道视线不停在她身上徘徊,让她感到很不舒服,抬头一一瞪回去,对上傅言深那双深沉的黑眸时,她心虚的垂下眼睑,真恨不得马上吃完饭走人。

苏启政盛了一碗汤放在沈紫宁手边,柔声道:“宁宁,趁热喝,你刚才在护宅河边站了那么久,驱驱寒,没着凉了。”

沈紫宁抬眸看着苏启政,道了声谢,然后拿勺子准备喝汤,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犯恶心,再看汤上面的油星子,她胃里一阵紧缩,她站起来,匆匆说了句抱歉,然后捂着嘴往洗手间跑去。

众人都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梅若兰虽然觉得她有点失态,但是担心多过于谴责,她连忙对苏启政道:“启政,快去看看你媳妇,让大家见笑了,她身体不舒服。最近怎么总是犯恶心。”

范妤姝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傅言深,忽然语出惊人道:“苏夫人,苏大少奶奶一直犯恶心,该不会有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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