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侯人冲过来,一斧头劈过去,一阵火星,石人毫发无损,劈天斧却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已经只剩下14人。
尽管都是胆大心细之人,也不由得两股战战,若非原地瘫软,只怕会全部被吸附进去,一个活口也剩不下了。
就连牟羽也牙齿打颤,嘴唇哆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沙泽更是将头深深地埋在沙堆里,看样子,就算魔鬼伸手扼杀他的脖子,他也没有任何逃窜的力气了。
涂山侯人也精疲力尽,但是,他还笔直地站立在沙地上。
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还站着。
脚下的沙地,没有坚固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片虚无之中,一个浪头打来,顷刻间便会粉身碎骨。
他也渐渐失去了斗志。
前面的红『色』石人,越来越膨胀。
隐隐地,就像一座小山在慢慢靠近,张开了血盆大口,狞笑着,要吞噬最后剩下的十几个活口。
魔鬼陷阱,名不虚传。
涂山侯人低头,捡起自己的劈天斧。
他握着斧头的手已经力不从心,一路的劈杀,已经令他虎口出血,心力衰竭。勉强维持着一口气,只是不甘就此束手待毙。
大禹王的儿子,岂可不战而降?
尤其,一想到阳城的大费,终于达到目的,铲除异己,今后,不知在王位宝座上如何风光得意,他便心如刀割。
可是,他情知已经无能为力。
就像前一任的王子丹朱,被舜帝追得惨死异乡。
就像舜帝本人,在苍梧之间前后无路,老无所踪。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他唯一的遗憾,只是再也不能和凫风初蕾重逢了。
本来,他还曾经打算和她去天穆之野,一起度过漫长而有趣得流浪时光,只可惜,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红『色』石人,已经越来越近。
“天啦……魔鬼……那魔鬼在走向我们……”
他不知道是谁在说这话,也不在乎。
他只是本能地伸出手,『摸』到了那片小小的金叶子,提起了最后一口气,准备一斧劈下去,和那魔鬼同归于尽。
金『色』叶子,在手心里反『射』月华。
很小很细,就像弯弯的上弦月。
凫风初蕾送自己这玩意干嘛?作为盘缠,实在是太小了。
可是,他已经顾不得多想,因为,那红『色』魔鬼已经近在咫尺。
劈天斧已经举起,他只想把金叶子放回怀中,可是,手心刚一合上,便被一股灼烫刺激,手一抖,金叶子便飞了出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这片小小金叶子已经是他心目中最最珍贵的东西。
他顾不得红『色』魔鬼,追上几步想要接住金叶子,可是,那金叶子直直地,就飞到了红『色』石人的眼睛里。
“启王子,快停下……”
他伸出的手,刚好碰在石人的血红眼睛里。
金叶子,也正好钻入石人的眼睛里。
他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吸附,轻飘飘的,就像失重的羽『毛』,径直钻向石人的心脏。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惨然绝望。
启王子一死,大家更无生路了。
“砰”的一声巨响。
天空中,仿佛一道晴天霹雳。
众人被这极大的冲击波弹起来,又俯冲向沙地,一个个顿时晕厥过去。
涂山侯人睁开眼睛时,头顶明晃晃的。
天已经亮了,但可以确知还是清晨,朝阳就像一轮火球,肆无忌惮地跳出地平线,冉冉地往上挪移。
天空还有淡淡的黑『色』,但云彩已经洁白,于鲜红的朝阳下,整个沙漠都变得金灿灿的,美丽得令人无法『逼』视。
嘴里,满满的沙子,发涩发苦。
他爬起来,吐干净嘴里的沙子,但觉精疲力尽,又伸展四肢倒下去。
放眼望去,再也没有任何的红『色』石林,那些鲜红的魔鬼统统不见了。
好半晌,他才再次慢慢坐起来,看到那片熟悉的金叶子,就稳稳地躺在自己脚旁。
他急忙捡起来,细看,但见这金叶子根本不是什么金子,而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
他这才想起金叶子钻入魔鬼眼中的那一刻,怦然的巨响。
那些红『色』魔鬼,难道是被这片金『色』的叶子给干掉了?
一念至此,他赶紧站起身,但见身后,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石林,有些上面还冒着淡淡的烟雾,不正是那些可怕的石形人是谁?
此时,它们通体的血红已经完全消失,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放血,彻彻底底『露』出了本『色』,居然全是一堆堆灼热的矿物质。
就算完全不懂,但涂山侯人也隐隐猜出,这些诡异的石头根本不是什么魔鬼,而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放『射』『性』物质,但凡生物靠近,就会被它们吸附死亡。
但是,它们为何会死在这片金叶子手里?
难道这是一种专门克制它们的东西?
他百思不得其解。
再一看,不远处的沙地上,陆陆续续有人爬出来,沙泽,牟羽等,一数,正好是十三人。
涂山侯人又惊又喜,这剩下的13人,竟然一个不少。
沙泽等人也看到了身后焦黑的石林,嘶哑着声大叫:“天啦,上帝保佑,我们总算走出了魔鬼的陷阱……”
牟羽也大叫:“快看,前面真的有一片沙棘……”
不远处,就是一片茂盛的沙棘,上面尚未成熟的果实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沙漠里,有植物的地方,便意味着有生命。
众人完全忘记了疲乏,欢呼雀跃。
涂山侯人紧紧捏着掌心的那片金叶子,嘴唇蠕动,也笑起来。
难怪凫风初蕾当初执意把这东西送给自己,当时他还在奇怪,要说盘缠吧,这金叶子也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处,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东西竟然是救命符。
可是,他还是无法形象,为何这金叶子偏偏能克制这些血红的魔鬼?
但是,一想到她的父亲,神秘的鱼凫王,古老的颛顼大帝,便又立即释然了——凫风初蕾以女子之身,只身游历江湖,却毫发无损,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一定是颛顼大帝送给她不少稀奇古怪的护身宝物。
而这个宝物,便是她转送自己的其中之一。
他掌心合上,眺望远方,情不自禁:“凫风初蕾,我一定要活着走出沙漠,至少再跟你见上一面!”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天空固然黄沙漫卷,改天换日,地下深处,也一阵强烈震动。
两个白袍人仓促跑出来,从深坑处抬头,眺望天空。
狂风吹落黑『色』的沙土,高个子的白袍人伸手接住,仔细一看,声音立即变了:“不好,有人闯过了血石阵!”
矮个子的白袍人:“血石阵能通过辨识生物的体温,散发放『射』能量,吞噬任何胆敢靠近之人,千百年来,飞鸟莫近,谁人居然可以闯过?”
高个白袍人端详手里的黑沙半晌,沉声道:“闯入者手里,居然有东井星上才有的金奎砂!”
金奎砂正是血石阵的克星,其放『射』『性』,足以吞噬血石阵的放『射』能源。
血石阵一破,就意味着保护这个地下工地的最大的屏障已经被解除。
矮个白袍人的声音也变了:“东井利在西南,莫非颛顼这潜伏的老鬼又钻出来和我们作对了?”
“上次涯草不是送来消息,说颛顼化鱼凫,早被一个叫做大费的年轻人干掉了吗?”
“除了颛顼,没人能够拿出金奎砂!”
“我们必须阻止此人进入沙漠。”
“可是,金奎砂唯有遇到血石阵才会发生化学反应,其他时候,如果不主动出示,很难追查到底在谁人之手。”
“这还不简单?这个季节进入沙漠的,只能是大费派来的徭役。”
“徭役之中居然能有这样的高手?”
“听说,其中有个人是大禹王的儿子。”
“大禹王的儿子?就算是大禹王,也不太可能拿出金奎砂吧?”
高个白袍人却很是发愁:“此人进入沙漠也就罢了,可要是共工闯进来,那就不得了了。”
“那个女巨人不是说保证能拖住共工吗?”
“作为炎帝之子,你觉得他有那么容易被人干掉吗?你别忘了,他对不周山战舰的了解,超越我们所有人。再说,涯草这么久都没消息了。”
“真奇怪,按理说,涯草不该这么无声无息。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谁知道呢?那女巨人贪得无厌,根本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二人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高个白袍人又道:“实在不行的话,还真的只能借助共工的力量了……要是他肯帮忙,我们甚至不需要这么复杂繁琐的地下工程……”
“你是在说笑吧?共工怎么肯帮我们这个忙?他要是知道了,阻止还来不及呢。”
“要是能抓住他就好了。那样,就由不得他同不同意了!”
此言一出,二人都沉默了。
就连说话之人,也觉得有点困难,要抓住共工,谈何容易?
半晌,高个子道:“其实,共工也不是那么难以对付的,当初,他不就是着了涯草的道儿吗?”
“可当时涯草是抓住了他的致命弱点,但现在,他已经非常谨慎,要想再令他上当,谈何容易?”
“我们已经连续派出维马纳,只怕共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无论他有多么谨慎,只要他来,都非抓住他不可!”
高个子又看了一眼四周,茫茫黄沙,一般人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却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天网设置。
这些设置,哪怕是一个大仙都能轻易抓住。
可是,共工不是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