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那袋钱袋,又摸了摸腰间悬挂的青葫,季牧内心不自禁多出了一股暖流。
虽然受之有愧,但他最终还是将这一切一一接了过来。
渡天劫,如同一场倾家倒产、拼尽一切的战争,胜者拨云见日,败者化为飞尘…
他不会放弃任何能够增加胜算之物。
这些伸过来的援手,他不会像以前那样推开,他会接,会记在心底。
然后,活下来…涌泉相报!
他不再是那个黑夜中独自奔向天雷无惧死亡的任性少年。
身上背负了母亲父亲一次次用命为他换来的苟活机会,未到绝境,又怎可轻易辜负?
江南,长安,扬州,妖域…几年来,他咬牙顶着身前的黑暗,一步步穿行而来。
若非老翁手眼通天,早在扬州城外,季牧就该被无面拍成飞灰了。
幸运的活下来后,又在妖域卷进大能间的博弈,狼狈的在城中抱头鼠窜。
最后,甚至一度成为心爱之人的拖累…
季牧的内心其实憋屈万分,但他从未想过放弃。
他坚信,哪怕现在再狼狈,终有一日,他的背影也会坚挺如松!
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最终都会化成他身后的烟尘,随风而逝。
而所有受过的恩,终有一日,他将百倍、千倍、倾尽所能的报答回来!
与少年之时害怕拖累他人的自己有着根本性不同的是,如今的季牧…多了一重坚定的自信。
绝对要闯过七重天劫的自信。
而这一切,都是默默守护在他身边之人,传递给他的。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里的每一人,都有着如春风一般的温暖,他们共同照亮了季牧,让他知晓…前路虽然崎岖,但足够明亮。
哭着哭着,季牧走到了山门前。
他擦去眼角泪痕,对着学宫的方向跪了下来,理正衣冠,三叩九拜!
…
此刻,学宫中。
至善阁,卜熵。
后院洞府,书圣、路由。
悟道崖,大师兄言渊。
以及许多隐藏在学宫各处的大能师兄…皆是将目光投了过来,眸中含带笑意与祝福,由衷道:
“小师弟,愿你顺遂平安。”
…
三日后,临淄城外官道。
季牧一身白衣胜雪,发丝如流云披肩,随风微动,灵逸出尘。
秋水剑被他负在身后,剑柄斜指向天。
在他的腰间,悬挂着一块湛蓝色的玉佩。
伴随行走,时不时与一旁雕刻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八个逸丽秀气字眼的檀木碰撞在一起,各自生响。
每走出几步,他便打开手中的青神葫,往嘴里灌上一大口剑南春,直呼快哉!
堂堂王器用来装酒。
估计这天下,仅此一人。
不过好处则是,季牧的剑南春…永远不用担心喝完了。
这一路慢悠悠的走来。
季牧每每喝下两口,过一会儿再打开葫嘴时,便已然又满了。
若是卜熵知晓自己所赠之物被季牧用来干这个,不知会是何感想……
而在季牧周身不远处,时不时有两道流光一闪而逝,穿透三两片飞花。
瑞雪丰年,这几日季牧一边赶路一边熟悉这两柄飞剑。
现在,他已然能够做到精准的穿透周身数里之内的落叶飞花,并且几乎不会掀起任何声响。
而操控飞剑的速度,在数里内,也就是他目力所及之处,几乎是瞬息而至。
再加上秋水剑,季牧的攻伐手段基本已经达到了极致,但渡劫所需…还欠缺不少保命手段。
看着逐渐临近的临淄城,季牧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袋,微微攥紧了几分。
然后,随着逐渐增多的人流一起,向着城内走去。
…
在离别前,季牧其实还想见一次路由师兄,好好告别一番。
但不知为何,他在与大师兄说此事时,对方却笑而不语。
后面还让他直接下山。
并称三日后,临淄城百宝楼会有一场大型的丹药拍卖会。
若是去晚了,就捞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为此季牧只得作罢。
…
作为丹药贸易大城,临淄城四面城门几乎都不曾设立什么门禁,自由出入。
此刻,才刚入城,季牧便闻到了一阵沁人心扉的芳香。
“这是…药香?”
他抬头朝城内看去,发现整个城市都充斥着一种迷蒙的色彩,各种颜色的药粉从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内挥发,丹香亦是由此而来。
一路看去,除了药店,季牧几乎看不见其它品类的店铺。
他咋了咋舌。
“不愧是丹药大城啊…”
就在这时,一声略带稚气但极为好听的声音从季牧的边上传来。
“这位大哥哥,您是刚到临淄城的吧?需要导游吗?
三两银钱,童叟无欺。
还可以负责帮您砍价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