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海岸。
十数日前,黑王肉身就是在此地被龙武军镇压带走,圣血染红了半片海域。
六千龙武军离去之后,一柄通体如玉的霜白长剑独自穿空而来,在天上绕了几圈,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自从解开尘封之后,君子剑逐渐恢复以往锋芒,不再是那个布满风尘的残破模样。
温润白玉,流光溢彩。
不多时,君子剑似是找到了目标,剑尖向下,化为一道流星直接没入到了海中。
整个海面震荡了数息,潮水异常拍击海岸,浪涛汹涌。
过了许久,血色淡去,潮水退隐,一切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海域恢复了他原本的面貌。
但君子剑…也没有出来……
…
圣人学宫,明德堂。
在一众学子讶异的目光中,今日前来讲道的书圣,身边突然多了一位白衣青年,不知是何许人物。
学宫内,共分道、德、仁、义、礼五堂,分别对应各境界学子。
礼字堂对应普通人以及潜龙境的修士。
义字堂对应入虚。
仁字堂对应立言。
德字堂对应明道。
道字堂对应明道的后两境——入道、合道。
这其中,单单道字堂七十二君子,就是一股令整座天下颤栗的力量。
但其实,道字与德字这两堂的学子,大多都不在学宫,而是早就入了朝廷或者闯荡江湖,甚至军中也不乏出现他们的身影。
所以,圣人学宫桃李满天下,强大的,并不是战力,而是它无比深远的影响力。
包括其它堂的学子,在超过而立之年,基本也是要被书圣赶出学宫的。
真正学有所成之后留在学宫的不多。
道字堂留在学宫的君子,也不过一手之数。
那位在妖都身死的礼部侍郎赵景,其实也是从学宫走出的一位仁字堂学子,令人唏嘘。
此刻,进入明德堂后。
季牧侍立在书圣的几案旁,随时等候吩咐,如同以往。
书圣也没有费心解释他的身份,直接翻开了经文,开始讲解经意。
此刻明德堂内上课的学子,大多是礼、义、仁三堂的新人,德字堂仅有寥寥数位。
而道字堂…更是只有路由一位。
因此此地近千人,认识季牧的,只有几位老学子而已。
季牧的身份虽然令学子们好奇,但明德堂内禁止喧哗,是一个庄重肃穆之所,所以也就无人上前问询。
书圣讲道声音一出,所有人就都安静了下来。
圣人讲道,是大机缘,无人愿意浪费。
除了…路由。
书圣刚讲完一页,翻到下一页之时,手却蓦然一顿,仿佛听到了什么。
他目光扫向下方某处,微微一愣,但随即嘴角便不自禁扬起了一抹弧度。
角落处,青衣路由靠在梁柱上,轻微的鼾声缓缓传出…
季牧也将视线投了过去,无奈摇头。
“路由师兄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在课堂上睡觉啊…”
他其实并不知晓。
自扬州城外那次救他慢了一步之后,季牧杳无音信的这几年,再到今日回来…
这是路由自那时直至如今,唯一一次瞌睡。
书圣摇了摇头,翻过那一页,继续讲课,直至日暮西山才起身离去。
这一次,书圣从始至终,都没有叫醒路由。
…
在回洞府的路上,季牧跟在书圣落后半步的位置,突然出声问道:
“先生,当年之事…您了解多少?”
“你想知道什么?”
“我父亲他…还在吗?”
“在与不在,这个问题…有些笼统啊…”
“学生不解,请先生解惑。”季牧停步,朝书圣深深一躬。
“若说在不在南洲,那大抵是不再了的。”
季牧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这么说他在其它部洲?!他还没死?!”
书圣轻轻的摇了摇头。
“大抵也是不在的。”
季牧神色一瞬间又蔫了下去。
书圣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季牧,“不过…这天上人间,少了对弈的棋手,是何等的无趣啊?”
之后,任由季牧如何询问与季言风有关的事,书圣都不再开口。
就在快要走进洞府的那一刻,书圣突然转头问道:
“此次回来,是为渡劫做打算?”
季牧沉默了一瞬,旋即点了点头。
“先生,可否有快速突破入虚境和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
“有。”书圣毫不迟疑点头。
“在哪?”季牧神色一喜。
“梦里。”
“……”
书圣看了一眼季牧,微微一叹,语气逐渐变得严厉。
“长风,修行之路,如登高望远,须一步一脚印,欲速则不达。”
“可是先生…”季牧还想说什么,书圣却摆了摆手道:
“你现在太浮躁了,去观海阁抄百遍中庸,错字罚抄三遍。
抄完之后,为师再来教你何为书、何为剑。
在这之前,不要突破境界。”说完,书圣便独自迈入了洞府之中。
季牧在门前停步,躬身一拜。
“弟子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