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家屯,已经是傍晚时分。
没有回家,直接来到了新房这边。
梁庐一家三口还没有走,看架势应该是刚刚才忙完。
梁汉柏看着家门口停着牛车,赶紧迈步出来,见是梁安父女便扭头冲着厨房方向喊着说
“爹,娘,三婶儿,三叔跟二姐回来了。”
一嗓子,让厨房内的几个人纷纷出来。
曹氏已经把家里的两个红灯笼拿过来,点上。
当初二房上梁头天晚上也是如此。
据说是照什么东西,反正是农家的规矩。
赶巧梁安进院,顺手交给他,说
“挂上。”
梁安接过来,挂在杆子上,院子里瞬间亮堂不少。
蒋氏抱着瑞蚨祥的锦被,稀罕的说着
“还得是好东西,这摸着都不一样。当初我咋没想过弄点好东西呢”
梁庐见媳妇儿这般,笑呵呵的道
“等往后。往后孩子成亲,咱们也弄好的。”
蒋氏没有说话,不过却也满脸幸福。
不管这个“往后”多久才能实现,至少有了一个念想。
梁安他们拿东西,齐妙则是闻着香味儿,往厨房走。
那会儿在德济堂吃的东西,早就消耗殆尽,这会儿都饿了。
小河鱼、丸子提前炸了出来。
鸡、肘子,也提前烀出来。
这四样,明儿直接上锅热下就好。
省时间
齐小妙嘴馋,捏了个丸子送进嘴里,还热乎着,特别香。
咸香酥,好吃
“啪”
后背被轻拍一下,小妮子扭头一看,笑眯眯的冲蒋氏、曹氏比划了下大拇指,说
“还得是我二大娘跟我娘,看看这东西炸的,丸子味道刚刚好。小河鱼也特别酥。”
蒋氏伸手,轻戳了下齐妙的额头,道
“你这丫头啊,夸你娘就夸你娘,还顺带把二大娘也带上,可是个人精。河鱼吃了吗,就说酥丸子是你娘和面炸的。”
“嘿嘿”
曹氏看着娇笑的闺女,摇了摇头,抻哆着说
“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偷摸吃。”
齐妙吐舌,挽着曹氏的胳膊,看着方盘里的东西道
“我娘辛苦了,这老多东西做出来,可费时、费力呢。”
她明白曹氏为何这么做。
上次二大爷家上梁,险些开不了饭。
就是因为当时那鸡耽误了些时辰。
曹氏轻拍闺女的手背,看着她屋子的方向,说
“这下买舒服了可都买全了”
“嗯,全都买足了。碗筷买的青花瓷五十六头的,虽然贵了点儿,不过一分钱一分货。”齐妙得意的说着。
蒋氏曾经也买了些碗盘,听到侄女这话,轻叹口气,道
“妙儿,五十六头的碗盘太贵了,你这花钱太大手大脚。”
齐妙听了也不恼,靠在曹氏的肩头,笑嘻嘻的回应着
“二大娘,我把银子都花了,就省的我大大爷他们惦记了啊。”
“嗯,妙儿说的对”
从后院出来的梁庐,附和着齐妙的话语。
蒋氏看着当家的,轻叹口气,摇摇头道
“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咱们过好、大哥不赌,就行了。”
梁庐听了没吱声,梁安看着自家二哥,想了一下去到屋里,不一会儿折返回来,手里多个包。
看着梁庐,开口说道
“明儿一早二哥回去一趟,跟咱爹说下,让他们别过来了。咱娘不能下地,他们还得忙活,我这边自己可以。你跟二嫂帮我就行。”
说着,把从德济堂带回来的中药,放在了梁庐的手上。
王氏早就已经醒了,不过瘫痪在床,口齿不清,还经常流口水。
照顾她的人,除了冯氏就是梁亮跟梁宿友,梁桂芳帮着洗那些脏衣服。
伺候一个瘫痪的人,几个人都不够。
更何况明儿那样的日子,他们来对谁都不好。
梁庐听到亲弟弟这么说,点点头,道
“这样也好。咱娘把家底儿掏空,咱爹想比着我家那会儿给你钱,也没法给,给不出来。”
梁安见二哥明白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道
“还好二哥懂我。到时候跟咱爹说的时候婉转点儿,不然咱爹接受不了。”
“放心,咱爹那边也能懂得。”梁庐说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蒋氏看着曹氏跟齐妙,开口说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明儿一早再过来。卯正就来。你们也都早点儿,上钉、钉梁,说道多。”
梁安一家三口点头,将梁庐一家三口送出了院子。
爷俩没有吃晚饭,曹氏他们已经吃过了,剩下的东西还没凉,爷俩对付着解决了晚饭
转天一通忙活,席面开始。
程序很复杂,但都顺顺利利的上梁、落瓦。
等大家吃完之后,曹氏拿水擦擦屋子,晚上就能睡。
齐妙带着梁汉柏、梁桂兰、还有梁金宝家的丫头,往桌子上端菜。
十二道菜,六荤六素。
整个肘子、整只鸡、整条鱼,还有小河鱼、丸子再加上一坛百老泉。
村民们纷纷夸赞梁安、梁庐哥俩会办事儿。
席面硬,菜码足,敞开了吃最好。
齐妙端完最后一道菜,拎着两个食盒出了新房子。
食盒内,一个肘子,一只鸡,还有些丸子、一条鱼、小河鱼等。
怀里揣着瓜子、糖块,直奔老宅的方向去。
不让老宅的人过来坐席,可是这东西不能不给人家送。
昨天在德济堂抓药,药钱是他们家出的。
王氏那病,吃不吃药都可以,反正也没什么恢复的可能。不过齐妙还算好心,主动跟父亲要求,给老人家多抓几副药。
说到底,还是为了今日做打算的。
说她心机也好,说她套路也罢。
谁不希望自己家的大日子,可以圆圆满满、顺顺利利。
二房那日的事情,如今可还是历历在目,不能忽视。
送了药过去,也把话递过去,到时候想来也得寻思寻思。
真的怕他们过来
来到老宅,梁桂兰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面前一个大大的洗衣盆。
想当初,梁桂兰跟梁桂芳啥时候洗过衣服,那个时候这些活儿,可都是原主的。
现在好了,梁桂芳出嫁,原主又变成了齐妙。
梁桂兰只能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洗着一盆又一盆的衣服。
这回的盆里,还时常有些“黄金”的裤子。
梁桂兰见齐妙进来,笑着打招呼的说
“二姐,来了。”
经历过事儿的人,就都知道学乖了。
梁桂兰以前从来都不搭理齐妙,自打去年年前梁桂芳家的事情之后,她就知道主动打招呼、主动示好。
齐妙不是记仇的人,走到她跟前,小声的说
“我胸前那里你掏一下,给你带的南瓜糖。”
梁桂兰一听糖,兴奋的站起身,有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把糖拿出来。
看着纸包里十来块的南瓜糖,笑眯了眼睛,说
“谢谢二姐。”
“藏好了,别让你娘知道,我进屋了。”
冯氏嘴馋贪吃,要是被她知道有糖,梁桂兰都不用吃了。
齐妙说着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停下,看着她又道
“晚上抽空去找我,别忘了。”
“哦,好。”梁桂兰点头,小心的把那十来块糖揣进怀里。
齐妙见她装好东西,这才迈步进屋。
站在外屋地就闻到了屋里的异味。
这个在所难免,有个瘫痪的老人在炕上,即便再干净,也会有味道。
若是有来苏、消毒水还好,没有就可想而知。
齐妙进屋,看着炕上躺着闭眼的王氏,明显没了以前的风采。
曾经不可一世,大骂四方的老太太,如今成了炕拉炕尿、流口水的痴儿。
想想都觉得“报应”这词,还挺有道理的。
冯氏坐在一旁低头打盹,梁宿友瞅着旱烟,眼神发直,梁亮不在屋内。
齐妙都无语了。
她走路声音不小,刚才梁桂兰在院子里都打了招呼,进屋到现在有两分钟了,竟然没有人发现她。
深吸一口气,看着梁宿友,道
“爷,呆着呢。”
话音一落,梁宿友“猛”地抬头,看着屋里窗户下站着的孙女,轻笑着说
“呀,是丫头来了。快,坐吧。”
冯氏闻声抬头,看着齐妙眼尖的发现了她的食盒。顿时满脸都是褶子的说
“妙儿,快上炕坐。”
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下地,“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齐妙也不在意,反正拿来就是给人家吃的。
看着梁宿友,笑呵呵地说
“爷,我家那边开席了,我给您这送来些吃的。有鸡,有鱼,还有肘子、丸子啥的,你们都多吃点儿。”
“哦,好,好,好孩子。”梁宿友有些讪讪。
原来那么看不上的孙女儿,如今竟然出息成这样。
当初说老三克人,可是现在人家过得比谁都好。
报应啊
磕打了几下烟袋杆子,看着炕上已经形如痴儿的媳妇儿,重重叹口气,说
“如果没出这事儿,你们家撂锅底儿爷也想着给多拿点儿。可是现在唉还得让你们费心买药。”
齐妙明白,这是梁宿友在圆面子呢。
不打断他,等他说完之后,笑着道
“看爷说的,我们都分家了,该孝顺您,不该您给东西。礼尚往来的事情,在咱们这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