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那边忙乎的是要调整干部。
几年调整一下干部,这是民国官场上的一个永恒不变的铁律。
有时候是换了一个县长,全县干部来一个大调整,该升的升,该退的退,该挪窝的挪窝,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
有时候既使是没换县长,几年也还是要来一个干部大调整,熟络关系的升,老了拉不动犁的你一边凉快去吧!一个部门呆久了你也还是挪动一下位置吧!
每逢一遇到这样大调整干部的关健时刻,县衙里一些掌管干部调整权柄的要员家里,必定是门庭若市,礼物收的手软,被人请吃饭也吃得嘴软。
凡事总有定律,但也有特殊例外的时候。
虽然朱厚照一点儿都没去跑关系,但鉴于这几年他为县民政事业作出的贡献,经汪局长力荐,县长递条子打招呼。
终于在县人事部门宣布干部大调整名单的时候,朱厚照在原有职务保留的基础上,被封了个享受副科级待遇的主任科员。
人常说当官得有背景,朱厚照没有背景,他的背景就是撸起袖子加油干,脚踏实地地干活,并且干出成绩来,要说背景,这就是他唯一的背景!
话说回来,主任科员并无实权,只是享受领导待遇,具体来说也就是薪水涨了点,但这毕竟是上头对于朱某人这几年工作的肯定,朱厚照也就心满意足、觉得已经不错了矣!今生朕这没背景的草根人,能够享受个领导待遇,这已经是上辈子老朱家烧了高香!
随同汪局长、蒋会长参加完县大调整干部工作大会之后,朱厚照等三人回到了局里。
汪局长随口说了句,“过会咱们在我办公室开个局务工作会议吧!”
朱厚照习惯性道:''那好,你们领导开,我去塔尖山!”
''慢着,怎么刚享受个领导待遇,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太没组织纪律性了!”汪局长把桌子一拍。
''太没组织纪律性了!这到底是在说谁呀?”朱厚照一愣,然后看着一旁的蒋会长是大眼瞪小眼。
''小朱,这是在说你呀,还不懂?”
蒋会长在朱厚照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朱厚照这才回过神来。
那既然咱现在约等于是领导了,那不得在老领导面前表现表现?
于是,朱厚照趁着汪局长与蒋会长去隔壁办公室与人谈话的空当,扫地、抹桌子,拎水、烧水、泡茶,撸起袖子大干快上了起来……
搞完了这些时,局长室便开始热闹起来。
““哈哈,小朱,茶都泡好了,谢谢啊!年青人还真是行啊!”汪局长嘴中说着这话,一改之前的严肃朝着朱厚照笑道。
“汪局,没事、没事!”窗外透入阳光,朱厚照眯了一下眼睛,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笑道。
“小朱,年轻就是好啊!反应得还蛮快的啊!”蒋会长笑眯眯地也走了进来。
三人一一坐定,汪局长居中,蒋会长和朱厚照一左一右。
看到都到齐了,汪局长脸色一整道:“好了,那咱们局务会现在就开始吧!”
汪局长话音刚落,朱厚照急忙把笔记本和笔拿出,打开笔记本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准备记录的样子,就跟前世当太子时受教时一样。
汪局长目光在朱厚照的身上看了一眼,目光中有着一种满意的神情,“真是孺子可教啊!”
汪局长接着道:“咱们今天开个短会,就研究两个事项!第一个事项是任命李永胜同志为救灾救济救助科副科长,科长不在时负责主持全科工作的动议。蒋会长,小朱,你俩认为怎么样呀?”
李永胜即那高脚大李,鉴于高脚大李在市里争取资金款项时的卓越表现,蒋会长,小朱自然没意见,这项动议最后以三人双手双脚赞成生效。
第一个事项通过后,汪局长提出的第二个事项是关于西北建筑公司工程施工队思乡心切、人心不稳,以致严重影响了殡仪馆的施工进度。
汪局长要求朱厚照下一阶段侧重抓一下这项工作,朱厚照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后山洋乡后山洋村殡仪馆建设工地,四边都是大山,大山之中有一条河流,此刻有一些人身着游泳裤正躺在河流岸边的河沙之上。
一天的繁重工作之后,西北建筑公司工程施工队的队员们都会在这河里泡上一阵,斜阳西下,大地仍然燥热,这些人毫无形象地躺在那里。
“丢下家里的老人和老婆孩子来到这东南的山旮旯里,一干就是大半年,也不知家里的亲人们怎么样了?老子可不想老呆在这山里面受苦,明天老子就不打算在这里干了!到哪还不能混一碗饭吃!”说这话的是那工程狗,据说家里面条件不错,这段时间就他话较多。
说话间,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建设工地上那进进出出施工的车辆。
“是啊,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在这大山里熬久了恐怕都差不多成野人了!唉,我也真的是受不了了,这个地方实在是呆不住了,我也得离开!”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技术男迟疑了一下也似乎是理解了工程狗的难处,着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了这样的一句,然后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戴着厚厚眼镜的技术男话音刚落,一旁又有一短发男迟疑了一阵也是用力点头说道:“你们两人说得不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算是呆够了,明天我们一起走!”
离开兵荒马乱的大西北,来到这宛如桃花源,相对大西北稍稍安宁些的东南一隅,本来大家心情宽松了不少,但时间久了,思乡思亲人之情难免滋生,那种思绪不是局中人还真是难以体味,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还真是难以言说。
那名女主管虽然是女人,却也很是大方,身着泳衣,她的身材看上去就很是诱人,大家不时都会下意识看她傲人的身材一眼。
此刻她说道:“大家思乡思亲人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咱们也别忘了,当时身处西北军阀的囚笼中,是谁把咱们从军阀魔爪下的痛苦中捞出来的?这点你们想过没有,好歹咱们得把那朱同志交给咱们的工程给完成了是不?否则就这样撂下半拉子的烂尾工程,对得起人家当时救人的恩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