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脑袋是为了眨掉眼睛里的酸意。
而吃鸡……这一天天的不是蛤蜊就是螺，嘴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最主要的是，以前他总告诉自己，身为长子要体贴父母、照顾弟妹，多干活少提要求，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只能憋着、忍着。
但今儿个莫名的，他不想忍了。
吃鸡怎么了，他们家吃不起一只鸡嘛？
柏哥儿一本书就要一百多文钱，一只鸡顶天了三十文，那还是会下蛋的老母鸡。反正今儿个他必须吃鸡！
王氏：“……”儿砸，你飘啦！
家里这么多鱼你不吃，非要吃鸡，不都是肉嘛，你说说有啥区别？
然而最终王氏啥也没说，反而屁颠颠跑出去买鸡了。
松哥儿这么多年从来没管她这个做娘的要求过什么，不管分家前分家后，都是家里最早起床的人之一，干的活也是最多的。一直以来都是懂事听话，不需要她操任何心。
换在以前，她会觉得这样的儿子很好、很省心。
若是李辰松像今天似的，跟她说要吃鸡，没分家前她会觉得为难，因为小张氏肯定不能同意。分家后她又要心疼银子了，觉得鱼肉、鸡肉不都是肉？一样都能吃，干嘛非花这冤枉钱。
实在想吃，等她买了小鸡仔回家，养大了再吃也一样。
但是现在，她想法变了。
不就是一只鸡嘛，哪里有儿子重要？儿子想吃，她买就是了。
再说儿子这还受着伤呢，正好滋补一下。
至于银子不银子的……花光了再赚呗！莫说她们家还有李氏小食铺，与接下来的食材收购计划，光赶海的收入就够她们家生活的了。
实在不行，她还能编手绳、种菜什么的，总不可能饿死了去。
于是这个晚上，李二柱风尘仆仆的赶回家，就闻到了院子里飘荡着浓浓鸡汤味儿。
“孩儿娘，咱们家哪里来的鸡呀？”
“买的呗！”
“咋突然想吃鸡了，咱们家那么些鱼都吃不完呢！”
能卖的鱼也就算了，早早晚晚都能卖掉。
像石狗仔这些，他们还没打开市场的，遇见了不捉回来吧，觉得可惜。可捉了回家，只能自家人吃，吃的次数多了，再好吃的东西都起腻。
李二柱这个愁啊，每每看到后院那几十条石狗仔，都要叹气！
虽然鸡汤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引的好多年没吃过鸡的李二柱肚子里馋虫直冒。可他还是不能理解，为毛家里肉都吃腻了，好好儿的王氏还要去买只鸡回来吃。
“让你吃你就吃，咋这么多话呢？”
王氏白了李二柱一眼，“没看你儿子受伤了嘛，你那后娘给咬的，我买只鸡给他补补咋的了？”
李二柱：“……”啥时候的事，他咋不知道？
“孩儿娘，那你没吃什么亏吧？”
李二柱紧张的“噌”一声站起，围着王氏不停转悠，“你咋不找人喊我呢，那……那人性子彪，你对上她不得吃老鼻子亏了！伤哪了，快给我看看。”
一想到小张氏可能伤了王氏，李二柱那一声“娘”就莫名的不想喊了。
“你给我坐下，我哪儿都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王氏一张脸涨的通红，盖因李二柱担心之下就差把她衣服掀开，来个全身性检查了。
这还是在孩子们面前呢，王氏哪里受得住，“你给我老实着点，喊你？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你那会儿在镇上呢！幸好我有儿子护着我，这不松哥儿就让那谁咬了一大口嘛！”
王氏下午叮嘱李辰兰时，还义正言辞的。
这会儿眼前闪过松哥儿胳膊上血肉模糊的一团，娘？呵呵，那算她哪门子的娘。
她真正的婆婆，在地底下埋着，都好多年了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二柱真不敢想象，自己娇娇弱弱的媳妇儿，跟他前段时间似的，让小张氏挠的全身上下都是伤的模样。
光是想一想那场面，他就想发疯！
说也奇怪，没分家前小张氏也欺负王氏，还把她磋磨的就差皮包骨头了。
那会儿李二柱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能是那么多年下来，他不仅习惯还麻木了。
但分家后，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他特别受不了王氏被人欺负。光是想一想这个可能性，他就想打人。偏偏小张氏却是个他不能打的，“柏哥儿，你今天去哪里了？”
若是柏哥儿在家，以他的聪明，或许可以避免王氏与小张氏正面冲突。
看懂了李二柱意思的李辰柏：“……”
怎么一个个都觉得他是万能的呢？
虽说他也有些懊恼那会儿他不在家，导致大哥被咬了一口。可其实他即便真在家，对当时的情况可能也没太大的帮助。有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小张氏，那是爱讲道理的人嘛？
她要真喜欢讲道理，就干不出跑他们家来搜刮的事情了。
而且明儿个一大早，他就要去安平书院念书，家里这摊子事儿是真的有心无力。李辰柏沉吟了一会儿，道，“爹，咱不如请两个护院看家吧？”
“我真不想每次出门都提心吊胆的，不是爹你让人挠的满脸花，就是大哥受了伤。”
“这还算是好的，要是娘与二姐、还有四妹五妹她们也……女孩儿容颜娇贵，可伤不得。”
李二柱：“……”莫名有些心动。
不过理智阻止了他，“咱们家就一破屋，别说护院不是那么好请的，真请了也没地儿住呀？总不能让他们跟你们睡一个炕头，那也挤不下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看来还得先起房子。”
李辰柏郁闷道，“在房子没起来前，只能自个儿多小心着些。”
“娘，以后爹若不在家，你只管守好了门户，爷爷那边的人过来，您隔着篱笆墙回话就好。甭管什么事情，都推到等爹回来就是了。”
“另外，明儿个四妹陪着我去安平县，顺便会再带两个人回来。”
“他们也是我们上次找的，想租咱们家小食格子的人。只是咱们家小食格子就那么多，已经全租出去了，他们就说跟家里商量一下，哪怕是去咱们家小食铺子帮工也行。”
“我想着可能会用上，就没拒绝的太彻底。”
“这回刚好请回来，帮忙看着小食铺子，等以后爹开始卖鱼，也能忙着看一下二搂的海货买卖。如此一来，爹你就能脱开手了，每日里只管守着娘亲，处理好家里家外这一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