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喜欢这么上道的人。
宰相门前五品官，他好歹也是安平书院的守门人，昨儿个那个穷书生，想见里头一个夫子好攀扯关系，居然只给了他两个铜板！
这是看不起他，还是看不起他身后的安平书院？他们家书院的院长，可是给当今皇帝陛下做过太傅的人。
面前这少年就顺眼多了。
虽然穿的衣服不咋样，只是细棉布，胜在干净整洁，衣角领口还绣了竹纹，透着一股清雅之气。最重要的是人家多有眼色，看着不是什么有钱人，一出手却是一整串铜板，估摸着得有一百多文！一看就是敞亮人，他喜欢。
只是，院长喜欢吃海鱼？
这是打哪听说的，他咋不知道。
转念一想，院长喜欢吃啥他本来也不清楚，可能真爱吃海鱼呢？那他投其所好，万一入了院长的眼睛，那就……
守门小哥想到这儿，眼睛熠熠发光。
“你倒是机灵，连院长喜欢吃海鱼这么机密的消息都能打听到。拿过来我看看，都有什么鱼，我好在院长面前替你美言。”
李辰柏：“……”不好意思，这不是我打听到的，要是我卖的是月饼，我可能说的就是“听说你们家院长喜欢吃月饼”了，呵呵。
面上却是笑的谦虚又低调，“多谢小哥，我这里有黄三刀、东星斑、金鲳鱼、青衣、苏眉……都是好东西来的。要不是对刘院长敬仰已久，特意留下来，这些鱼有价无市，早被人抢光了。”
李辰柏说着，把手上提的鱼桶往前倾了倾，挪开一部分盖子。
海鱼多数比普通的河鱼、淡水鱼要漂亮。
李辰柏手上提的这桶鱼，虽然是三桶鱼里最常见最不起眼的一桶，可李辰兰特意留出来卖的，又会差到哪里去？
漂亮又鲜活的海鱼，精力充沛的在鱼桶里游窜，一受惊吓“噌”的蹦起，溅开两排水花。
梅花状的靓丽鱼尾令人惊艳！
这是一条两斤多重的三刀鱼。
守门小哥哪里见过这阵势？偶有在市场上见到海鱼，都是奄奄一息或者干脆死了好一会儿的，要么就是晒过的鱼干、腌过的咸鱼。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你在这等着，我这就给你去……算了，你拎着桶直接跟我进去吧，我们这就去见院长！”
守门小哥有一种预感，今天就是他的幸运日。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不起眼的少年带来的。若是让他在门外等着，他带着鱼跑了怎么办？还是一起进去比较保险。
“三哥！”
马车上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李辰兰，担心的喊了一声。
李辰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转头却对守门小哥道，“我能带着我妹妹一起进去吗？她一个人在外面呆着我不放心，而且马车里还有两桶鱼，跟这桶一样漂亮有活力。”
守门小哥先是皱眉，一听还有两桶同样的鱼，顿时眉开眼笑，“行行行，那就让你妹妹也跟着进来吧！不过一定要跟在我身后，别乱跑知道嘛？还有不能大声喧哗，书院里夫子们都喜欢安静，惹恼了夫子你的鱼就别想卖出去了。”
最后一句自然是吓唬李辰柏的。
他只是安平书院一守门的，在不知情的外人面前威风一下就算了。这进了书院，随便哪个夫子地位都比他高，很多有权有势家来的学生他也惹不起。
不低调着点，难道勤等着得罪了人被扫地出门嘛？李辰柏心里有数，面上却是乖顺的点了点头。
一副“小哥你说的对，我全靠你了’’的谄媚。
后面跟着的李辰兰：“……”
三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三哥。
我真是……越来越膜拜你了呢o(╯□╰)o！你要是去现代做演员，奥斯卡小金人估计没别人家什么事儿了。
我要能学到你三分的演技，这天下哪里去不得？学到了学到了。
……
“院……院长，我……我我我，那个……”
守门小哥从前只在书院里远远的见过刘院长，只觉得他清风朗月如天上谪仙，不是他这等凡俗之人可以接触。
今天说是有事求见，他也对李辰柏带来的鱼很有信心，可真等刘慎之身边的人请他进去，见到了刘慎之，他却是结结巴巴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反而刘慎之习惯了这种情况，温声安抚道，“你不是说有事情见我？慢慢说，别着急。”
守门小哥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
刘院长人好好啊，啊啊啊，他要死了。他今天不仅见到了偶像，还跟偶像说上了话，偶像还这么温柔。
“院……院长，我听说你喜欢吃海鱼，我乡下有个表兄弟捉了几条比较少见的海鱼，你……你看你要不要……”
守门小哥紧张的止不住磕巴。
刘慎之：“……”他喜欢吃海鱼，他自己怎么不知道？不过这可怜的孩子一看就是紧张坏了，也不知打哪听说的假消息，他要说他不爱吃海鱼，伤了人家一片关怀之意不说，这孩子估计要被打击坏了。
也罢，他就“喜欢”一回海鱼吧！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拿进来看看，若是还算鲜活，我就收下了。”
实则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不怎么鲜活，看在这孩子一片关怀之情的份上，他也要收下。
再说海鱼哪有鲜活的呢，除非去海边直接捉了吃，不然运到这边早死透了。
即便当初当太子太傅，“太子”享用的海鱼，也只是用冰保鲜，才能一路运送进京，维持几分鲜度。
刘慎之对于这种早死透了的食材不感兴趣，他喜欢吃鲜活的，鲜活的才有灵魂！
“这……这些都是海鱼？”
然而刘慎之很快就“啪啪”打脸了自己。
半人高的木桶里，一尾尾鲜活的海鱼欢蹦乱跳，不同于他在市场上看到的那些死鱼，不论是冰冻过的还是没有冰冻过的，都泛着一股死气儿。
这些鱼一条比一条有力道，一条比一条有活力，游动中撞击着木桶边缘，发出“砰砰”的轻微响动，与他印象里的海鱼绝不相同。
哪怕就是凑近了闻，也闻不到太多腥气，反而彰显了它们独属于海鱼特有的那股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