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贼军果如郭嘉所说一般并未选择在到达的第一时间发起攻城,毕竟井阑云梯的搭建和修整都需要时间。
况且马青阳所率的黄巾海寇们被陈到带着二百骑兵骚扰了一路。
不过当马青阳筑起军寨之时,即便是夜不收,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军寨虽然不是城池,但是用二百骑兵去攻打,陈到才是疯了。
可即便如此,静谧的夜晚远远传来的零星马蹄声还是在告诉着守夜的黄巾们,这支如影随形的烦人队伍并未离开过。
每当马蹄声响起时,在了望台上守夜的贼军士兵总会用力往外丢出几支火把,然后看着火焰余光中如幽灵般一闪而逝的骑兵咒骂几声。
这群骑兵时不时就来军寨附近查探,而且从来不打什么火把,虽然今夜月朗星稀,大地被月光撒上一层灰白,可是对于这个时代普遍患有雀眼症的人来说,还是漆黑一片。
这群该死的骑兵难道各个都是夜眼么?!
守夜的贼军士兵看火光所及位置再也没了骑兵踪迹,嘟囔几声,抱着卜字大戟往了望台的木墙上一靠,一面闭眼养神,一面竖起耳朵听着墙外的动静,不一会儿,头就开始有规律的上下点动了起来……
以这两日骑兵袭扰一路行来的大军来看,骑兵数量不会超过三百,三百骑兵想袭击一个军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城里的县兵嘛……
呵……就那一千人,他们要是真的敢夜袭,只怕神上使做梦都会笑醒,那就是自寻死路。
今日白天,那个城上的青年还杀了县令来震慑守军呢,这样的守军只怕连黄县都不如,明日天一亮,自己便能进城吃个饱饭了……
今日又是行军,又是建造攻城器具,居然只吃了一顿饭,此时他饿的腹中火急火燎,好不难受。
听神上使下令,明日攻城前可饱餐一顿。
倘若神上使能下令劫掠一天就更好了,找个娘们儿爽一爽……话说黄县那个娘们正是又白又润啊……
那贼军头慢慢不动了,整个人怀抱大戟坐倒在了望台上,鼻翼发出轻轻的鼾声。
同样的情况在军寨四角了望台比比皆是。
随着月亮升高又落下,漫长的黑夜也过去了三分之二,当五更时,安静的昌阳城头忽然降下两条绳索,绳索上攀上两条黑影,三个起落便下了城墙。
在城墙脚跟下,其中一人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捂住侧腹。
“老五,你没事吧?”
另一个黑影压低声音问道。
捂腹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事不宜迟,速度走便是。”
二人正是影五和影六。
只见二人浑身上下穿着墨蓝色的劲装,脸上用锅灰图的一道一道,身上还套着背心式漆黑的铁甲,二人背上都背着横刀,腰中蹀躞插着匕首,折叠连弩和鹿皮腰包,浑然不似阳间生物。
影五影六四下看了看,这才如同两只狸猫一般朝着黄巾海寇的军寨摸去,他们身上那墨蓝色的短打劲装让他们和夜色彻底化为一体,柔软的鹿皮靴子更是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二人如同鬼影般来到黄巾军寨附近,军寨木墙大概有一丈多高,每隔一丈插了一支正在燃烧的火把,将军寨周围照得透亮。
影五眯眼皱了皱眉,朝着影六做了个手势,隐藏在军寨火光外黑暗中的二人迅速趴下,一点点朝着军寨爬去。
虽然穿了夜行服一般的劲装,可是二人都不敢赌,只能一面将连弩上弦,以便随时朝着军寨上方射箭,一面如同蜗牛一般在火光最弱的位置缓慢朝着军寨挪动。
用了大概半水钟的时间,二人这才顺利的挪到了军寨下方。
此时只见影五支起身子,做了一个弓步,两个手掌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朝影六示意了一下。
影六看了看不远处的了望塔没有动静,朝着影五点了点头,退后几步,一个冲刺踩在影五手掌之上双腿发力跳起,影五双手往上用力一送,影六便纵身飞上木墙。
“啪”一声,影六单手一攀,整个人如通过壁虎一般攀附在木墙之上,他停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发出的声响没被发现后,这才慢慢用手将自己拉上去,探出半个头观察周围情况。
影五同时拿着折叠连弩为他警戒,只见影六慢慢爬上木墙骑在上面对影五点了点头,影五这才将连弩背在背上,退后几步跑向木墙双足在木墙上借力高高跃起,一下拉住了影六的手。
二人落地之后,瞬间举起连弩半跪警戒,确认安全之后,这才爬上了偷懒睡觉那个放哨士兵所在的了望台。
刚才那贼人睡得正香,鼾声渐浓,忽然只觉有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正要挣扎,只感觉喉咙一凉,一把匕首刀尖就抵在他的颈侧!
睁开眼才发现,两个黑脸恶鬼正狠狠的盯着他!
“不要动,动就死!”
那贼人慌忙摇头,但只觉脖子微微一痛,那刀尖已然刺破了他的颈皮,吓得他赶紧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动。
“我问你一句,你点头或者摇头,不要耍花样,要不然死!”
贼人只觉一股滑腻腻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你们营中是不是有个神上使?”
贼兵这才知道这两个恶鬼乃是人,也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而来。
他点了点头。
“他的营帐在哪里,指给我!”
贼兵迟疑了一下,又觉得脖子一痛,赶忙伸手指了指军寨中心的一个营帐。
就在那贼兵放下手的一刹那,影六匕首整个没入贼兵脖子,刀尖从另一侧穿了出来,影六顺手一剌,贼兵脖子被切断半个,整个人拉松着脑袋软倒在地,鲜血如同水流一般泊泊涌出伤口,身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下了了望台,顺着墙根到达下一个了望台!
一炷香时间后,四个了望台上的放哨贼兵全被清理了个赶紧,而影五影六也确认了,马青阳确实就在中心那个营帐内。
二人如同个鬼魅一般在黑暗处行进,避过两拨巡夜的五人小队士兵,这才来到了营帐后面。
营帐门是有两个身材高大的黄巾力士把手的。
影五朝着影六打了个手势,影六端起连弩半跪转身警戒,而影五掏出匕首,轻轻用刀尖在那大帐上一划。
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了麻布制作的大帐。
影五拍了拍影六的肩膀,二人进入大帐。
大帐之中桌案舆图一应俱全,而毛皮铺着的地铺上正有一人正在熟睡,正是马青阳!
二人蹑手蹑脚靠近马青阳,影五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布,从背后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将瓷瓶中的粉末全部倒在绢布上,然后轻轻跨在马青阳腰部蹲下,将布满了粉末的绢布对准马青阳的口鼻。
影六则来到了马青阳的脑袋前,朝着影五点了点头,从腰包中夹出两根小指长的钢针衔在嘴唇上,一手拿出一根竹制吹管,另一只手伸手轻轻捏住了马青阳的鼻子。
马青阳呼吸不顺,睡梦中下意识的张开嘴,并动了动脑袋……
就在这一瞬间,影五双手拿着那绢布狠狠按住了马青阳的嘴!
“唔……唔……!!!!”
马青阳瞬间清醒过来,但只感觉大量的粉末顺着嘴巴涌入口中,呛得他眼泪直流!
他拼命挣扎,奈何影五双腿夹住他的腿,双手马上按住他的手,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他怎么挣扎都没用,只能拼命发出呜呜声,试图引起护卫的黄巾力士的注意。
他成功了。
帐外传来询问声,随后两个大汉掀开门帘入内查看。
在马青阳燃起希望的眼神中,他看到他头前面的那个黑脸人举起一根管子放在嘴上,噗噗吹了两声。
只见那两个黄巾力士痛苦的捂住喉咙软倒在地,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针头是被影六喂了五步蛇蛇毒的。
影六冷冷看了马青阳一眼,走到门口将两具尸体拉进帐篷,马青阳也感觉脑袋开始昏昏沉沉,浑身发软,片刻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是整整一瓶麻沸散,不要说是一个人,即便是一头大虫吃了嘛呢多麻沸散,也得睡上两天!
见马青阳没了动静,影五这才松开压制他的手,从背囊中掏出细麻绳,把马青阳捆了个结结实实,为防止他醒过来,影五还特地把刚才的绢布塞入他口中,又用麻绳封了口。
影五动了动因为用力有些迸裂的伤口,这才示意影六扛起马青阳,同时自己掏出连弩从破洞摸了出去,为影六开路。
北镇暗部锦衣卫士平素除了训练暗杀潜伏,渗入和体能也是一个日常训练项目,别看马青阳一百四十来斤,可是影六看着他如同扛着一只山羊,丝毫不影响活动。
二人从光照不到的暗处来到寨门口,影五用一根针开了大锁,二人这才摸出寨门,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马青阳绑架出了军寨。
原本机会是二人得手后向天发射响镝,陈到率军袭扰军寨制造混乱让二人脱身,可是二人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外加上黄巾海寇连日赶路加上制造攻城器械,并且笃定今夜没事放松了警惕,愣是将马青阳绑出军寨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
哗啦啦……
马青阳睡梦之中只觉得一盆冷水泼在他身上,而自己也被灌了一肚子冷水,他咳嗽了几声,吐了一地的水,这才从迷迷糊糊的昏厥之中慢慢清醒过来。
睁眼之时,已然是天光大亮,他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只见自己不在营帐之中,而是在城墙之上,浑身被捆了个结实。
眼前是一个面容清秀,却只用一根树枝簪了发髻,衣冠不整的青年,青年手持一壶酒,正朝着城下一面看一面饮酒。
“恩?醒了?”
青年转头看着马青阳,扬了扬手上的酒葫芦,笑道:“神上使,别来无恙,可要饮上一口?这可是我们商行给皇室特供的至尊酒,寻常机会可喝不到。”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呵呵……这是昌阳城头啊!至于在下……乃右将军府军师祭酒,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