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之没管这两人的交锋,自顾自的坐在窗口发呆。
迈娜看着程轻泽惨白的脸色,笑了笑:“客人,请你出去一下吧。这里是我和老公的卧房。”
程轻泽因为她的话眼底掀起波浪:“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唔……好久了。”迈娜优雅的抱臂,大红色的口红让她显得十分贵气,“忘记多少年了,在几天前,我和老公生了闷气,就去朋友家里做了客。”
她耸肩笑了笑:“我的老公太不会说话了,我都习惯了,可还是会被他弄的郁闷。”
程轻泽勉强勾起嘴角:“他确实嘴笨。”
迈娜上前几步,对他道:“客人,回自己房间吧。毕竟夫妻之间总有点悄悄话要说,几天不见我可想死他了。”
程轻泽被她柔和且锋锐的话刺了一瞬,几乎真的生出了落荒而逃的想法。
他忍住了:“我这几天住在这里……”
迈娜惊讶捂唇:“凯斯里没有给您准备房间吗?这太失礼了!居然让客人和主人同吃同住!”
她咬重了“客人”这两个字,好像在提醒着什么。
程轻泽神情平静:“我很喜欢他,不委屈。”
迈娜闻言笑了一下:“老公和朋友之间的友谊我是知道的……只不过客人总该有个分寸,对吧?”
程轻泽的手早就掐破了掌心,他好像在强撑,又像在维护心里的什么东西:“是我和他先认识的。”
迈娜惋惜的摇头:“我和老公早就结婚了,认识早又有什么用呢?”
她展露了眼中一丝不明显的恶意:“他也只属于我,不属于你。”
程轻泽脸色一变:“你!”
坐在窗口发呆的纪渊之已经被这两人吵烦了,他漠然回头:“出去。”
迈娜绵里藏针的语调一顿,转头对着纪渊之笑意盈盈:“老公,你让谁出去?”
程轻泽没再说话,偏头看向了纪渊之,灰蔼的眸底暗沉,隐约透着一丝希冀。
纪渊之垂着眼睛,懒洋洋:“都出去,别在我这里。”
既然两人都这么烦,那就都滚出去。
纪渊之向来冷淡且随心所欲,对让自己不开心的人从来不会留面子。
程轻泽呼吸滞涩,每一次的呼吸就跟钝刀子磨肉一样割在心里,他忍着眼底控制不住的热意,听从他的话退了一步。
“纪渊之,你想吃什么?”程轻泽走到了门口,手指死死握着门沿,控制嗓音的颤抖,“给你做冰焰鱼,可不可以?”
纪渊之正想开口,迈娜打断了他的未出口的话,含笑道:“嗯……谢谢这位客人,我想不用了,家里是有专门仆人做饭的,请您不要自轻自贱,专做仆人的事。”
程轻泽没去理她,只是抿着唇看向纪渊之,一如心里不甘的倔强。
纪渊之转头继续看窗外风景,神情疲倦的趴在窗口,道:“随便。”
做可以,不做也行,都随便。
就像他对程轻泽的态度一样,从来都是随便。
程轻泽主动接近,他就亲密一下,不主动接近,纪渊之也从来不会去找他,哪怕好几十年不见面……
程轻泽脑子里疯狂翻滚着曾经,以前和现在,都是纪渊之,全都是这个人。
他躬了一下身,不着痕迹的把泪忍了回去,呼吸不受控制的开始急促,瘦削的肩膀弯曲着,轻微颤抖。
程轻泽忍了很久,才把口中浓郁的血腥味咽了回去,嗓音嘶哑恐怖:“那我去给你做饭……”
迈娜轻轻挑眉,没想到这个“宠物”会卑微到这种地步。
当一个人把自己放的太低时,那无论做什么对他都是抬高了。
迈娜心里的胜负欲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甚至觉得和这么一个人计较实在太掉价。
她倍感无趣,拿纤细的手指卷了卷长发,冷冷看了一眼程轻泽,道:“老公,那我就先出去了。”
纪渊之随口应声:“嗯。”
迈娜一袭黑裙,摇曳生姿的从程轻泽身边经过,走之前她瞥了一眼程轻泽隐约渗血的唇缝,压低声音怜悯道:“客人,你都吐血了呀……”
程轻泽嗫嚅着唇,挤出一个字:“滚……”
迈娜忍不住笑了笑,摇头叹息:“你真可怜。”
可怜可悲到迈娜已经开始心生同情了。
一个宠物,爱上了主人。
真有意思。
迈娜哼笑一声,彻底离开了这里。
在女人离开之后,青年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他失焦灰暗的眼睛盯着窗口的纪渊之,一声不吭。
很久之后,程轻泽这才鼓起勇气:“纪渊之,她真是你夫人吗?”
无人应答。
程轻泽恍惚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纪渊之的嗜睡症又出来了,早就睡过去了。他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又忍不住退缩回去。
他勉强笑笑,过于苍白的嘴唇干裂,唇缝还有刚刚渗出来的血迹,配上过瘦的身材,整个人几乎到了濒临破碎的临界点。
现在的程轻泽,感觉一句话都能打碎他。
他踉跄的走到床边拿起一个毯子,尽力忍着手的颤抖轻手轻脚来到纪渊之的身旁,他想给他盖上毯子别着凉,又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半天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轻泽好像突然反应来过来,脸上的泪水从眼睛里掉落,顺着苍白的脸颊下滑。
“唔……”程轻泽痛的弯了一下腰。
他眼泪决堤而下,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毯子盖在纪渊之的身上,转身离开了这里。
迈娜不想待在闷热的地方,她其实很喜欢宽敞且凉爽的玫瑰亩,在这里她可以享受花的清香,以及人类死前的尖叫。
她坐在玫瑰亩的中央,坐在下人搬来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享受的抿了一口。
“一只可怜的宠物,爱上了不轻易动心的主人……”迈娜玩味的念着这句话。
“老公还是太心软,遇到这种倒贴的,睡几次再丢掉不就好了,偏偏要这么拒绝。”
滚烫的清茶倒在草地上,迈娜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素指:“瞧瞧那可怜鬼,都快哭了。”
周围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断断续续。
迈娜手一顿,脸色阴沉的抬起头:“谁?!”
不远处,突然传出一道轻柔的嗓音。
“纪渊之喜欢你哪里?”
迈娜僵硬的身形逐渐软化,她笑着回头:“原来是你……还不死心吗?”
程轻泽站在他的身后,过分苍白的脸色配上那双灰蔼的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魔鬼。
“迈娜女士,我想知道纪渊之喜欢你哪里?”程轻泽歪了一下头,无声偏执,“他喜欢你哪里?”
迈娜被他无礼的态度激怒了,冷笑道:“喜欢我哪里跟你有关系吗?下贱的宠物!”
程轻泽以袖捂唇,哑笑出声:“……当然有关系……”
他眉眼弯弯,轻快道:“他喜欢你,我就剜你哪里,按在我身上,他就会喜欢我了。”
迈娜被他的变态惊了一下:“你这么爱他?”
“你不会懂的。”程轻泽祭出自己的魔刀,上面冲天的煞气和血腥味在嘶吼,偏偏刀的主人笑得温温柔柔,“你不会懂我把他当做什么,你也不会知道我爱了他多久。”
程轻泽往前走了一步,被收敛在身体内疯狂的血腥味开始散发,黝黑丑陋的魔纹逐渐爬满了他的脸。
迈娜被他身上疯狂的魔气和血腥味冲的从座位上站起,瑟缩着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别过来……”
程轻泽的背后,好像骤现一片虚幻的影。
迈娜刚开始看不清楚,正当她仔细打量,瞳孔骤缩:“鬼魂……”
青年身后拖着庞大的幻影,这黑色的幻影在尖叫嘶吼,里面是密麻杂乱的灵魂,疯狂撞击着滞住他们的囚笼,黝黑的巨口发出满腔的恨意和怨气。
出去……放我们出去……
让我死!让我彻底死去!
程轻泽!杀了程轻泽!杀了这个魔种!
迈娜怔怔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怎么会……”
这究竟杀了多少人,才会在人的背后形成这么庞大恐怖的怨灵?
程轻泽牙齿雪白森寒,在背后掀起的狂风中笑得疯癫:“又比如你不知道,我因为他多恶心自己的魔身……”
迈娜睁大了通红的眼睛,终于发出一声骇然尖叫。
“啊——!!”
这声尖叫好似从玫瑰亩传到四楼的房间,原本闭眼沉睡的纪渊之瞬间睁开眼睛,用那双墨绿色瞳孔注视着远处那冲天魔气。
纪渊之眼底闪过疑惑。
这个气味,是病猫吗?
门口被敲响,传来管家尖细的声音,惊慌失措:“主人,玫瑰亩那里……”
纪渊之眨巴着眼睛,百无聊赖的把头埋进双臂里,又开始睡觉。
“知道了。”
管家一愣:“主人,不管吗?”
纪渊之昏昏欲睡:“……嗯。”
有什么好管的?
不如让他多睡一会儿。
管家:“啊???”
“可是程先生和夫人在打架!”
纪渊之不耐的偏头,想捂住耳朵:“谁打赢了?”
管家:“……不知道。”
“分出胜负了再说。”纪渊之皱着眉,眼睛快被困意冲出泪花,“没分出胜负你叫什么?”
管家:“!!!”
我是让您去劝架的啊!
不是来通报谁输谁赢的!!
管家不死心:“如果夫人受伤了……”
“随便。”
“如果程先生受伤了……”
“随便。”
“……好的,属下知晓了。”
在自家主人的眼里,原来一切都是众生平等。
时间转瞬即逝,夜幕很快降临。
这一觉睡的意外很长,纪渊之感觉脑子越来越昏沉,从白天到黑夜,困意上头谁也想不起来。
一声“叮当”的响声把他震清醒了。
纪渊之平静的睁开眼睛,眼底还带着惺忪的睡意,他偏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自己的手腕。
他不知道在哪里,被移到了一个幽暗的房间,墙壁上连着锁链,链子的尾端是铁环,铁环裹着软布,完美圈住了他的手腕。
纪渊之是坐在地上的,手腕被吊起来,全身赤果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光衣服送到这里。
他懒散的靠着墙壁,看着自己的手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拷成这样,看来病猫胆子是变大了。
“纪渊之,我给你点香。”
远处,温柔的声音传来。
纪渊之回头看去,冷淡道:“什么香?”
“催情香。”程轻泽笑着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香炉,上面点着烟雾袅袅的香烟。
纪渊之凭借自己的视力,看清了他的穿着,饶是他都忍不住一愣。
程轻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迈娜的黑色长裙,嘴唇也涂了迈娜的口红颜色,头发做成了女士发型,他优雅的坐在长椅上笑看着他,纤瘦苍白的脚掌踩在地面上,一如他这个人般脆弱且病态。
刚恢复记忆的纪渊之沉默了一会儿。
一觉醒来,发现本来就不怎么正常的病猫更变态了。
程轻泽好像害羞似的捂了一下唇:“你喜欢我这样吗?”
纪渊之:“不喜欢。”
有一种黏腻的恶心感,好像程轻泽扒了迈娜的人皮,然后套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感觉。
“没关系,很快你就喜欢了。”
程轻泽抚了一下长香:“这是用情魔血做出来的催情香……是我曾经扒了父亲的皮,放血熬了一个月,用亲生父亲的血熬出来的……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笑了:“纪渊之,父亲在看着我们洞\/,房呢。”
坐在地上被捆缚的男人默然一瞬。
这话真是让他无话可说。
欲被挑起的很快,程轻泽走向他跪下,拿手抚上他的脸。
“你怎么可以娶别人呢?”程轻泽笑问,“我那么爱你……我等了你几百上千年……我爱你爱到快疯了,你怎么能娶别人呢?”
纪渊之脸颊染上红晕,清醒的眼眸闪过茫然。
程轻泽吻了一下他的唇,掀开裙子。
“你该是我的,对吧?”
他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