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站在半山坡上,从他的位置往下望去,断断续续的火圈如同护城河一般横亘在他的面前,将下山的道路几乎全部截断,让他想起了之前攻打过的城池。
所不同的是,那时候他是攻城方,而现在的他,则是被这道火焰组成的护城河拦在了这座山上,他想要突围,就必须先突破这道防线,将后面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击退,方能闯出一条生路。
但问题是,黑暗中的敌人,到底有多少?
夏侯惇可以肯定,盯上自己的晋军就像饿狼一样,不准备将自己啃噬干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未知的敌人可能不止有一支,而是有很多,不是一只饿狼,而是一群!
他们在等着自己突围,然后伺机一拥而上,偏偏夏侯惇还不能不走,因为晋军的火箭已经将山脚的树木点燃了。
秋季的山野虽然不如夏天炎热,但降水也少的多,如今山下的树木被点燃后,连带树下的腐土也燃烧起来,在山风的助长下,火势渐渐向山上蔓延,而且不久之后,起火点就会连成一线,将整个山头变成一座火炉,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夏侯渊望着即将合拢的火势,终于是下了决心,大声喝令道:“在山阴向下山,各自寻找未起火的通路闯出,下山后再集合成军,突击杀敌!”
魏军兵士听令后,纷纷整齐有序地寻找道路下山,虽然有些忙乱,但阵型并未崩溃,夏侯渊看了也是暗自点头,不愧是跟随自己数年的嫡系士兵,比益州兵强多了!
想到山下的益州兵,夏侯渊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晋军如此轻易施放火箭,益州兵真的在尽心阻拦吗?
但此时夏侯渊已经无暇去追究这些,他本来也没指望这些不能打的益州兵,既然靠不住,那就自己来好了!
想到这里,他带头领着众人,往山下拴马的所在走去,上山前他在那边留了数百匹战马,并留了兵士把守,只要能用骑兵开道,还是有很大希望发动反击的!
他一路带人冲到山下,眼前的火圈几乎已经全部连了起来,火势熊熊燃烧,带着古怪的焦糊味,显然对面用了火油,热浪铺面而来,很多人的须发开始发烫卷曲,甚至冒出了火星。
夏侯渊见了,喝道:“遮住头脸,跟我冲过去!”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拼死冲过了着火的树林,很多人衣袍着火,狼狈不堪,甚至皮肤都被大片灼伤,但庆幸都是,他们冲出来了!
断有兵士跟着冲过火圈,也有人中途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但此时众人已经顾不得别人,他们只是闷头跟着夏侯渊往拴马的地方狂奔。
等夏侯渊赶到地方,发现大部分马匹都已经死在地上,一问看守兵士,才得知有晋军弓箭手趁乱过来杀马,虽然被看守魏军逼退,但还是有不少战马被射死。
夏侯渊心道虽然不如预期,但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当即他翻身上马,令身边部将竖起帅旗,点起火把,同时传令全军,所有人跟着帅旗方向突围。
这无疑是将自己置于对面弓箭手的威胁之下,但无疑也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在夏侯渊纵马奔驰,绕着山转了大半圈后。终于是将混乱中的魏军重新集合起来。
很多各自为战的益州兵看到帅旗后,也纷纷聚拢过来,眼见一盘散沙的兵士被自己重新整合到一起,夏侯渊抓紧时机,开始对着北面突围。
陆逊全程都在用望远镜观看夏侯渊的应对,此时也不禁暗暗赞叹,对方作为一军主帅,果然是有过人之能,自己虽然在智谋上算计了对方,但单从应对逆境的老练程度上相比,自己所不能及的。
陆逊最初的打算,是看着能不能用火攻将魏军主力全都烧死在山上,但现在眼见魏军重新整合,他知道单凭自己这一支军,是无法留下对方了。
虽然对方火中突围,至少损失了五六千人,但主力尚在,加上益州军,还有两万之数,要是和己方遭遇,反而会破釜沉舟拼命。
想到这里,陆逊便将阻截改为追击,给夏侯渊让出一条通道来,他心道此战自己已经立功不小,也不好贪尽全功,剩下的就交给黄忠和文聘吧。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整夜,一直打到天明,负责断后的数千魏兵都被陆逊俘虏,陆逊眼见俘虏太多,自己很难再有余力追击,便下令兵士就地打扫战场修整。
那边的夏侯渊已经是连夜逃出了三十多里山路,他身后的步兵都已经疲惫不堪,不断有人倒在地上,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现在根本不敢停下来,谁知道敌军会什么时候追来?
这时候李严纵马跟了上来,对夏侯渊道:“将军,兵士若疲惫不堪,再这样跑下去,只怕没到麦城就都累死了,还望将军修整半个时辰。”
夏侯渊因为昨晚的事情,本就对益州军憋着一肚子火,眼见李严说话,便不悦道:“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尽快赶到麦城,要是敌军追来,还能跑得掉吗?”
李严沉声道:“欲速则不达,若是敌人在前面拦截,将军以为,我们还有一战之力吗?”
“即使不休息,现在的行军方向,也太过明显了,敌人显然会在前面拦着我们,不如换个方向。”
夏侯渊反问:“哪个方向?”
李严出声道:“夷陵方向。”
“对方应该不会猜到我们会这么走,拦在麦城的敌军便扑了个空,我们先往东再往北,绕过麦城的东边通道,再往豫州方面走,应该有很大可能躲过去。”
李严也是没办法了,他虽然对魏军不满,但现在他和夏侯渊是一串上的蚂蚱,晋军追杀他们,哪会分清谁是谁?
所以他给夏侯渊出主意也是真心的,却见夏侯渊似乎对自己的计策不屑一顾,心里也是暗骂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真的不想活了吗?
夏侯渊却是叹息一声,对李严道:“我知道你的计策是好计策,要是对面不是晋军的话,说不定真能成功。”
“但对面是晋军,一切这种计谋都是行不通的。”
李严有些糊涂,问道:“为什么?”
夏侯渊抬起头来,望向远处天空上的黑点,说道:“你要是和晋军交过,就知道了。”
“地上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们,几乎没有取巧的可能,最后只能硬碰硬。”
“无论我们去往哪个方向,他们都会在前面等着我们。”
听了夏侯渊的话,李严将信将疑,夏侯渊是不是被打怕了,才这么夸大晋军的能力?
什么叫地上的一切都瞒不过他们,对方难道是神仙?
要这样的话,还打什么仗,干脆投降得了,夏侯渊莫不是在忽悠自己?
夏侯渊见李严将信将疑,便指着远处天上的黑点道:“那是晋军做出来的东西,上面有人,地上的动向,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李严听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失声道:“人怎么会飞到天上?”
“那是太平道的妖术吗?”
夏侯渊沉声道:“我不知道,但凶虎凭借这东西,数次击败吴国,魏王也吃过亏。”
“我敢肯定,我们的动向他们早已经知道了,不论走哪个方向,前面都肯定会有敌人。”
“所以现在我们想要取巧是不可能的,只能抛弃一切侥幸心理,对面正面分个高下。”
“赢了就能活,败了,就只有死。”
李严无言应对,同时心中奇怪,夏侯渊是一军主帅,自己则是益州降将,地位相差这么多,为什么要会对自己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
他满腹疑惑,正要犹豫着开口,前面示警的号声响了起来,前锋产生了短暂的话乱,随后便是一连串喊叫传了过来。
“敌袭!”
随着喊叫声,前方出现了大片的晋军,正列阵挡在前面!
夏侯渊骑在马上坐直身子,他伸手系紧帽盔的带子,然后抽出腰间长刀,高高举了起来。
“前方既是敌人,也是我们的生路!”
“决死一战,杀灭敌人,方能活下去!”
“听我号令,跟我冲锋,杀敌求生!”
魏军兵士们吼叫出声,跟着夏侯渊猛冲起来,前面再有几十里便是麦城,眼看就要到了,晋军还不给生路,和他们拼了!
两边兵士呐喊着混战在一起,魏军军兵士势若疯狂,上来就对晋军发动了连续猛攻。
这一下压力来到了领军前来的文聘身上,猝不及防之下,他的阵势差点被瞬间冲垮。
他带的兵力大部分都是一起被俘的荆州兵,夹杂着一千晋军老兵,当初文聘出发前,觉得袁熙硬塞给自己的这一千兵没有多少意义,毕竟荆州兵才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嫡系。
当时袁熙道:“我承认荆州兵在水战上很厉害,但陆上交战,夏侯渊带的魏军并不弱。”
“所以关键时刻,我这支军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文聘虽然应了,但是心里嘀咕,魏军真的有怎么强?
而这支晋军是陆逊部将李异率领的,怕不是来监视自己的?
结果两军一照面,便给文聘狠狠上了一课,他的嫡系荆州兵所在的中军和右翼,不出半刻便就岌岌可危,反而是左翼的李异守得极为沉稳!
文聘也知道自己托大了,眼见对面攻势凶猛,他再也按捺不住,当即纵马提刀,领着数百骑兵直往魏军前阵冲来。
夏侯渊见对方大将出马,反而是停住攻势,让弓箭兵射住阵脚,他作为主帅,断没有和敌军将领肉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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