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鲁肃尚且年轻,还只有二十五岁,和袁熙差不多年纪,但袁熙打过的仗,算计过的人,可比鲁肃多得多了。
更何况鲁肃本来就是个厚道性子,见袁熙每日亲自作陪,一时间也以为袁熙愿意和江东坐下来谈,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面,袁熙每次大战必然亲自上阵,此时还留在寿春城里,怕是还没想着和江东撕破脸吧?
殊不知袁熙其实在鲁肃到来之前,就将所有的的谋略计划都安排好了,诸葛亮陆逊等人早就分头行事去了,鲁肃吃亏就吃在他了解袁熙对于掾属的安排,还在傻乎乎等,属实是袁熙欺负老实人了。
对此袁熙毫无心里压力,鲁肃是个好人,不代表其背后的江东值得信任,尤其是孙权此人心气很高,能让其低下头的,最后也只有拳头。
至于后世诸葛亮舌战群儒什么的,那是无奈之举,要是能把江东灭了,谁会去和那群人多费唇舌?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袁熙白天去鲁肃那边签到打卡,回来后看大乔谈情,下午和小乔抱抱亲亲,晚上和冯氏亲密接触,日程安排的满满的,就等各方传来的消息。
某天过后,消息终于藏不住了,鲁肃一大早便脸色难看地来找袁熙,说道:“肃听闻,江东攻打江夏沙羡,数次攻城甚急,城池将破,然而却是突遭一军突袭,其所穿装束,和黄祖军完全不同!”
“多名将领指认说是使君麾下兵马,肃斗胆闻言,是真是假?”
面对急的满头大汗的鲁肃,袁熙悠然地招了招手,“子敬先生请坐,有话慢慢说。”
鲁肃虽急,但也是不情不愿地坐下,他看袁熙模样,已经猜到了事情大概,换做其他时候,鲁肃早就愤然离开了,但现在不行,他要回去,怎么向孙权交代?
袁熙见鲁肃面色越发不好看,便出声道:“先生和我接触时间不多,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个很记仇的人。”
“巢湖之战,是江东背信在先,虽被我击退,但我麾下将领伤亡也不小,这笔帐我一直记着。”
他见鲁肃想要说话,便摆了摆手,说道:“先生请先听我说完。”
“我明白两方相争,最后斗的两败俱伤,让别人看笑话,是很愚蠢的行为,所以当今天下,即使大家打生打死,到最后几乎都是可以坐下来谈的。”
“其实我和曹军,也不是没有谈过,当然,我不像江东一样,为曹操甘为马前卒就是了。”
鲁肃听道这里,知道袁熙是在讽刺,但这偏偏是事实,让他无法辩驳。
袁熙继续道:“既然说到利益,其实我也没有把事情做绝,不然现在长江水道,我保证不管我这边死伤如何,但江东的船队想要占江夏,是想都不要想的。”
鲁肃涩声道:“既然如此,使君为何一边敷衍我,一边却去襄助黄祖?”
“这有什么好处?”
袁熙脸色奇怪,“我不相助黄祖,难道还要襄助江东?”
“江东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
鲁肃简直要哭出来,“这不是正在谈吗?”
袁熙一脸无辜,“可是什么也没谈成啊?”
鲁肃快被绕的吐血了,“可是谈的时候也没和我说要打仗了啊?”
袁熙脸色一肃,“子敬先生啊,江东是不是想得太好了?”
“光凭嘴皮子就要止息干戈,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你说说看,孙权给的那些条件,真的有诚意吗?”
鲁肃郁闷道:“那先前使君也没说不满意啊?”
“哪有边谈边打的?”
袁熙忍不住笑了起来,“先生说对了,我家乡的规矩,还就是边谈边打的!”
自始至终,袁熙的目的就很明确,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得不到,谈判桌上必须有谈判的筹码,就是大量地歼灭敌人,必须要充分准备持久作战来争取和谈,这便是边谈边打,以打促谈。
这种思想,是这个时代江东这群偏于一隅的士人料想不到的,所以才会被袁熙一直牵着鼻子走。
鲁肃沉默良久,这才涩声道:“我会马上回报主公,重新商谈条件。”
“但这段时间”
袁熙淡然道:“在孙权能够释放出足够的行动和诚意,我是不会停手的,我的兵将不是随意摆布的傀儡,我必须要为他们的付出负责,不能凭几句话,就让他们停下来!”
望着鲁肃匆匆离去的背影,袁熙心道鲁肃还是嫩了,都这个时候了,即使孙权舍得割肉,荆州那边其实早已经停不下来了。
鲁肃也许还没看明白,孙权其实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想和袁熙谈判,就必然要和曹操决裂,而要站在曹操那边,那袁熙必然不可能同意孙权的提议。
孙权最后必须要选择一方,从直接利益得失上看,和袁熙联手对付曹操,其实是代价最低的做法,毕竟他的地盘不和曹操接壤
要是换做江东其他守成之人,说不定就答应了,但袁熙明白,孙权不是这种人。
孙权尚还年轻,所以有足够大的野心,于是孙权到了最后,必然会选择联合曹操,全面和袁熙开战。
这种情况表面来看,对袁熙是很不利的,江东还会反过来利用这种选择对袁熙施压,袁熙猜测,这便是孙权的如意算盘,两头通吃。
但袁熙要做的,便是完全颠覆江东认知,一条黑走到底。
从一开始,他的战略目的,就是将江东打残打废。
为此他带兵下寿春,先打了曹操,做的虚虚实实,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就是为了让孙权跳进这个套子里面去。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形势变化,这个变化,自然是曹操行动。
三方之中,实力最强的曹操,才是搅动局势的主力,袁熙和诸葛亮等人做了大量推演,其中一大半的精力,便是对曹操势力的应对。
此时在许都,曹营一众谋士聚集在一起,他们已经得知江夏的战事,以及袁熙军的介入,正商议对策。
上首位置空荡荡的,因为曹操又因为头疼病犯了,没有能够亲自到来,荀攸对此忧心忡忡,好像明公的头疼病,越发频繁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而雪上加霜的是,程昱也终于是撑不住了,这几年的伤势一直折磨着他,前些日子终于让其卧床不起,连带着其负责的探子情报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如今曹营谋士看着人不少,但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先前的谋主荀彧已经让位,荀谌投靠过来后甚少发言,辛毗能力远不如荀攸和陈群。
反倒是冀州那边的两个人,荀攸觉得极为可惜。
一是审配,能力不下于曹营任何一人,但拒绝投降,死于狱中。
二则是许攸。
先前荀攸对许攸了解不深,觉得其在袁绍手下也不过就是个靠着裙带关系的混子,结果许攸过来后,在某些事情上的发言,让荀攸发觉,此人能力在冀州谋士中,只怕也能排到前三,之所以混的不如意,还是在于他那张得罪人的臭嘴。
如今许攸因为先前的事情,似乎被调查过好几次,貌似是程昱出手的,这让许攸很不高兴,每每借题发挥骂人。
然而几天之前,终于是有人告发,说许攸明投曹操,实则是袁熙的内线,曹营的很多消息,都是许攸泄露出去的。
显然这指证有些根据,因此许攸便被下狱了。
这让今日主持策议的荀攸极为别扭,他其实还指望许攸能出些主意的!
他将目光投向在场最后一人,此人穿着黑衣,不显山不漏水,坐在最偏的地方,但无人敢轻视他。
因为其现在是曹操手下除了钟繇之外,最为炙手可热的红人。
董昭。
对于这个出身兖州,先前是天子刘协近臣,后其公然投靠曹操,上表为曹操请封公爵的人,荀攸心情是颇为复杂的。
因为有传言说下一步董昭会接替钟繇坐镇司隶,这代表其相当受到曹操器重和信任。
荀攸压下烦躁,出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看门见山,也不浪费大家时间了。”
“根据情报,凶虎从寿春发兵,同时水路运送了两路骑军。”
“一支是张合领军,攻入豫州汝阴,子廉文谦正带兵相拒。”
“一支是徐晃领军,潜入了江夏,正在攻打沙羡,由韩当领军的江东军被其偷袭击败,狼狈退走。”
“现在诸位要商议的是,我们如何应对?”
辛毗立刻道:“还商议什么,现在应马上派兵,南下豫州,将张合打退!”
“然后同时命令江东增兵继续攻打江夏,这边则是发兵牵制刘备,让其无法支援刘表和凶虎!”
之所以说牵制,是因为这两年以来,曹营久攻不下樊城,已经不敢说必然能击败刘备了。
刘备之所以这么难打,也出乎曹营预料,大家都猜测,一是其得了荆州士族相助,里面有厉害的谋士出谋划策,另外一个就是其背靠刘表,兵士粮草都不缺,而屡次阻据曹操,让刘备已经成长到了极为让人头疼的程度。
所以现在辛毗开口,已经不敢说击溃刘备夺取樊城了,只能说能够牵制,便算是达到目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