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一脸懵懂走进来的时候,他看到曹操愤怒的神色,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连忙俯身拜道:“孩儿拜见阿父。”
曹操寒声道:“你前日去天子行宫了?”
曹丕心中一跳,他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老老实实道:“回阿父,孩儿好奇天子长什么样子,所以去看了眼。”
曹操脸上寒意更深,“只是去看了眼?”
曹丕抬起头,茫然道:“是啊,只是看了眼。”
“但是后来几个宫女拦着不让我进去,还趁机打了我几下,我便回来了。”
“胡说!”曹操大喝道:“逆子,你还敢骗我!”
曹丕连忙跪在地上,拼命叩头道:“阿父,我确实没见过天子啊。”
曹操冷笑道:“你对那几个宫女过了什么?”
曹丕一愣,随即摸了摸脑袋,“也没什么,我说我是阿父的儿子,她们便都跪在了地上。”
“后来我说要告诉阿父,她们顿时吓得瘫在了地上,阿父伱不知道,那样子颇为好笑呢。”
“她们还求我不要说出去,我见她们那么听话,便让她们跟我进屋玩了一下。”
曹操气得一拍桌子,“逆子!”
“你小小年纪,就敢染指皇帝内眷,将来我要是死了,你还想要图谋我的妾室不成!”
曹丕心道这好像也不错,阿父的妾室中,貌似有几个还很漂亮呢。
没想到下一句话让他大惊失色,“来人,把这小畜生拖出去杖毙!”
曹操侍卫听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曹丕赶紧跪在地上大哭道:“阿父,阿父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曹操见左右不敢上前,呛啷一声抽出身边宝剑,就要对着曹丕刺去,此时典韦赶紧上前,挡在曹丕身前道:“二公子年幼无知,还请明公息怒。”
曹操收势不及,剑尖刺入典韦胸前,还好有软甲保护,他赶紧收回手,叹道:“何必为了这种逆子以身挡剑?”
他将剑扔在地上,对曹丕喝道:“罢了,今日你先滚回去,等过几天我再和你好好算账!”
曹丕如蒙大赦,赶紧起身一溜烟跑了,曹操让众人都出去,心里却是思忖起来。
他自然不可能将曹丕杀死,但总要有个交代,如今刘协被他挟持,心里本就极为不满,天下之人肯定也有微词,此时正是曹操放低姿态,安抚刘协的时候。
偏偏曹丕是个惹祸精,小小年纪就敢逼淫宫女,且不说长大如何,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曹家岂不是成了笑柄,这奉迎天子岂不是成了笑话?
曹丕这孩子虽然有些小才,但如此不尊礼节,算是废了,不过好在自己比袁绍强的地方,是有个内政可靠,性情温和的长子,要是摊上袁谭那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曹操头痛起来,想到自己虽然经过一番拉扯,成功抢到了天子,形势看上去一片大好,但实际上危机四伏。
两个盟友马腾韩遂以及袁术都不可靠,要是自己一旦处于下风,他们很可能会反咬自己一口。
所以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当前还有优势,凶虎等敌对势力自顾不暇的时机,抓紧扩张地盘,积累优势。
所以当前自己还有用得着刘协的地方,还是得利用其名号扩张,而现在离着颍川最近的,便是荆州的刘表了!
只要自己让刘协下诏,说刘表有自立之心,便能明正言顺出兵,攻取南阳,直下荆州。
若是得到荆州,自己便成功了一大半,到时候掉头对付内斗的袁谭袁尚,便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曹操也有一丝遗憾,先前没有将袁熙拉到自己这边来,结果成了最有威胁的敌人。
当时自己想着其是个庶子,又远在幽州,很难插手中原的事情,所以并未上心,只是送了两个姬妾过去,听说对方也没有收入房中,而是送给了别人。
曹操后来听说后,也不以为意,而是将重心放在了袁谭身上,两边私下联姻,就此暗地联手。
虽然曹操知道袁谭是养不熟的狼,但自己让曹氏宗族子弟娶袁谭女儿并不亏,送上门来的肥肉,断无不要的道理。
但后来却证明,袁谭没有给自己办成多少事,当初被忽略的袁熙,却是将手伸到了徐州,给自己造成了极为惨重的损失。
甚至对方一度将曹操的数个计划全部打乱,逼得曹操放弃寿春,铤而走险明攻邺城,实图怀城,好歹扳回一局。
但即使如此,袁熙仍然是曹操的心腹大患,想到这里,曹操不禁有些后悔,要是和自己联姻的是袁熙,自己说不定已经取得中原了!
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徐州那边就先放一放,等来年一开春,就立刻对南阳用兵,先将这个荆州门户打下来!
曹丕一路回到院中,他因为恐惧和害怕,导致黝黑的脸上,涨得通红。
阿父竟然想要杀自己!
他忍不住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蜜饯,放到口中狠狠咀嚼起来,他的习惯是一紧张就吃甜食,所以如今虽然才十一岁,就已经身体颇为肥胖。
其实前日他闯天子寝宫,最初也是想着里面肯定有不少蜜食,虽然最后并没有寻找到,反而尝到的是女人的滋味罢了。
吃完蜜饯,他还意犹未尽,再往袖子里面摸去,结果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块了,但此时他急迫的想要吃更多甜食,以至于他心慌起来。
他四处环顾,只觉心脏越跳越快,眼前发黑,不禁跌跌撞撞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
此时他却看到大树下面,自己的三弟曹植蹲着,一手拿着块饴糖舔着,一手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字。
曹丕心慌狠了,也顾不得什么,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一把抢过曹植手里的饴糖,忽的一下丢在自己嘴里大嚼起来。
曹植此时才七八岁,等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的糖被曹丕抢了,顿时大哭起来,“阿兄抢我的糖!”
曹丕一脚将曹植踢倒,上去踩了几脚,吼道:“不要哭!”
“不然打死你!”
曹植呜咽着爬了起来,曹丕正在得意,却听到背后有人冷冷道:“你要打死谁?”
曹丕扭头一看,顿时差点被喉咙里面的糖噎住,他咳嗽几声,赶紧老老实实低头道:“见过阿母。”
来的却是曹操原配丁夫人,身边还站着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
曹植见了忙道:“见过阿母,见过阿姐。”
那少女是曹操长女曹晴,和曹昂一母所出,皆为刘夫人所生,但刘夫人去世的早,所以曹昂兄妹,皆是由原配丁夫人抚养长大。
丁夫人为人正直,早就将曹丕的所在所为看在眼里,面如寒霜道:“我最近却是疏于管教了,竟让你打骂自己兄弟,如今说不得也要稍作惩戒。”
“虽然卞夫人是你生母,但我身为正室,当有权管教。”
“杖责二十,过后回屋跪着反省。”
过不多时,院中的哭嚎声响起,曹晴举着木杖,对着地上趴着的曹丕屁股上一下下打去。
丁夫人本意是稍作惩戒,所以才让身为女子的曹晴动手,却没想到曹晴本就看这弟弟不顺眼,看丁夫人先回屋了,便高高举起木棍,全力猛砸,打得曹丕鬼哭狼嚎。
曹丕抓着地上草皮,咬牙切齿,等将来自己若有机会,定当向坑害自己这些人报仇,将受到的的耻辱连本带利讨回来!
杖责的声音,并未传到相隔不远的天子行宫中。
说是行宫,也不只不过是临时征调的颍川士族的宅邸,虽然住几十个人是绰绰有余,对于刘协的随行宫人来说,就显得有些小了。
数十宫人妃嫔尚且只能三三两两挤在一间屋里,剩下的近侍更惨,一间屋子里面,甚至有十几个下人挤在一起。
刘协和皇后以及几个妃嫔,倒是有单独的屋子,但是前几日发生的曹丕闯入的事情,却让各种人惶恐不安。
刘协也不知道,这事情是个意外,还是曹操试探自己,但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无力反抗,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曹丕将宫女拉进屋子。
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声音,刘协肺都要气炸了,偏生他毫无办法,只能扭过头去,对伏寿投来的目光装作没有看到。
此事之后,刘协的心气似乎又被消磨了几分,眼下因为他的一道衣带诏,相关之人都已经死伤殆尽,以至于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伏寿颇为心疼,见四下无人,低声道:“陛下,要不要我找阿父想想办法?”
刘协听了,摇了摇头,漠然道:“事已至此,又有什么用?”
“董承死了,种辑死了,杨彪回了弘农,杨家却要和马腾联姻,不可笑吗?”
“朕身边的人,最后都会离开朕,既然如此,还能做什么?”
看着刘协颓废的样子,伏寿咬紧嘴唇,早知如此,为什么陛下你宁愿用董承,也不愿意用阿父呢?
她不想看着本来雄心勃勃的刘协,在经历了怀城那次屠杀之后,变得如此颓废,她心中的天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低下头思忖起来,看刘协这个样子,只怕短时间内是无法振作起来了,但如今的局面,在伏寿看来,却并非无法挽回。
那对汉室很是忠诚的刘备,据说被曹操大败后逃入南阳,其实离颍川并不远。
要是他再被打败,南阳失陷,天下就没人能治得住曹操了,到时候刘协和自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只能作为傀儡度过这一生。
看看曹氏这服骄横跋扈的样子,今日能逼迫宫女,以后能做出什么来,伏寿一起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不能就这么下去,自己要不要找阿父想想办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