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被人从床上叫醒,急急忙忙赶到袁绍宅邸,等他进了屋,发现许攸已经提前到了。
两人等了一会,袁绍便走了出来。
两人有些发怔,马上醒悟事情不同寻常,以至于都忘了恭维袁绍身体恢复。
因为袁绍出来,等于要找的人都到齐了,但如今邺城可是有五大谋士,其他三人荀谌田丰辛毗却没有到来,这是为什么?
等袁绍开口说话,两人才明白发生了何事,登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袁熙千里驰援,却被挡在了城门外面?
要知道,前番邺城兵力不足,所以只先后派出了高览带三千兵马守东武阳,淳于琼带五千兵马出城袭扰,然而两者却被乐进于禁和夏侯渊曹纯分别击败。
一战之后,高览退守东武阳,淳于琼逃回邺城,除去交战损失,邺城兵马满打满算也有只有六七千人。
如今袁熙带兵来援,不管带多少人,都是雪中送炭,然而其信使却被挡在城外一天多,最后还是靠死士报信,袁绍材知道的!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城门令没有袁绍和几大谋士点头,确实不能擅自放人入城,但关键是,为什么从袁绍到底下掾属,都没有得到消息通传?
两人都知道这才是最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也无暇问及为何袁熙在邺城里面安插死士的事情了,当下向袁绍道:“依使君之见,该当如何?”
袁绍冷哼一声,“我找你们来便是如此,你们速去查清此事,同时让人传信给显弈,让其尽速带兵入城。”
“同时调动城内兵马接应,以防曹军尾随,突袭城门!”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赶了出去,各自坐马车往城门赶去。
审配在车上思索起来,这次袁绍只叫了自己和许攸,这里面肯定代表了袁绍的态度。
许攸年轻时就认识袁绍,虽然在袁绍谋士之中官职不是最高的,但一直是和袁绍关系最亲密的,所以找许攸不足为奇。
关键剩下四人中,独独叫了自己?
田丰脾气急躁,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人,为袁绍所不喜,做事也太过钢直,确实不适合处理当下这种有隐情的事务。
毕竟阻据袁熙入城,很可能有有勾结曹营之人在其中作梗。
荀谌则是荀家人,如今荀家两大谋士都在曹营,两边开战,在未查明荀谌是否有私下通敌的行为前,也不适合让其参与此事。
但是辛毗是怎么回事?
审配略略一想,一个念头浮现在心头。
袁绍怕不是在在猜忌袁谭?
难道袁绍认为,城外袁熙被阻一事,不是曹营的人干的,也不是袁尚做的,而是袁谭一派干的?
因为如今袁谭在袁氏三子之中,是兵力最强的,要是其得知袁绍病重,会不会动了其他心思?
毕竟只要袁绍一死,袁尚势力未成,根本无法压服住袁谭,到时候两者相争,袁谭是有优势的!
而袁谭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抢先入城,同时控制濒死的袁绍,假传号令,并将袁尚袁熙挡在城外,便可以拿到袁氏家主之位!
袁熙态度未明,谁也不知道他支持谁,为了保险起见,不让其进入邺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辛毗荀谌都是当初偏向立长的,也就是袁谭一派的人,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
而自己则是邺城谋士之中,最为支持袁尚的,所以今晚袁绍才会独独将自己叫来!
审配想到这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醒觉,袁谭的势力,在邺城如此之大,此时袁绍病重,要是处理不好,那城内的变数可就多了!
不过他随即稍稍放下心来,从袁绍的态度来看,无疑还是坚持立袁尚的,自己只要不犯大的差错,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他看着马车往南门方向而去,下意识问驾驶马车的从者道:“为什么去南门?”
从者答道:“许谋主的从者过来说,问题是出在南门。”
审配心道这应是自己出来后,袁绍又和许攸交代了几句,看来在其心目中,还是许攸地位更高啊。
他突然面色一白,南门的城门令,是自己侄子审荣!
审配马上心慌起来,袁绍实在让自己办事,还是在试探自己态度?
想到许攸还带了几十刀斧手,审配的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许攸两人赶到了南门,将还在城头巡查的审荣叫了过来,开口问了几句,发现果然是审荣的主意,而且袁熙的斥候,至今还在城门外等着!
许攸又问审荣如何将此事上报的,发现审荣却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便转过头笑道:“正南,你看怎么办?”
审配嘴里发涩,指着审荣,挥手命令兵士道:“先将他绑了!”随即他对许攸叹息道:“为了避嫌,审问一事,还是交给子远好了。”
“如今是不是让城外信使赶紧回去,通知幽州军尽快入城?”
许攸微微点头,笑道:“正南放心,我会尽力周旋。”
审荣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对方倒是有心相救自己。
没想到审配却是大惊失色,连忙道:“正南,我绝无此意,还请秉公办理!”
审荣把头低了下来,暗暗咬牙切齿,同为审家子弟,审配这是不打算保自己了?
审配却是不再搭理审荣,喝令兵士打开城门,城门一开,他便看到两个探子正倚着门洞小憩,听到城门响动,立刻站起身来。
邺城南边营寨,袁熙在营帐里面走来走去,吕玲绮躺在稻草铺上睁开眼睛,见袁熙还没有睡,便出声道:“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说不定便有消息了。”
袁熙听了,对吕玲绮道:“倒是我把伱吵醒了,你先睡吧,我睡不着。”
吕玲绮听了,将身上的麻布掀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稻草,说道:“我也睡不着了,外面马儿叫声此起彼伏,兵士们怕是都没睡吧?”
袁熙点点头,“我让兵士轮流休息,以免敌人来袭。”
“据探子情报推测,至少有一支曹军万人队在五十里左右的距离,要是对方发动突袭,只两个时辰便能到我们这里。”
吕玲绮低声道:“为什么不提前到邺城下面驻扎,那样岂不是更加稳妥?”
“若城头守军看到我们和曹军交战,也会出来相助吧?”
袁熙听了,轻叹一声,“这主意我也想过,但前提是城内本初公尚在主事。”
“要是其发生了什么意外,城内肯定已经分成了两派,而对哪一派来说,我们入城,都是个未知的变数。”
“如果他们认定我对家主相争的威胁比曹军还大,即使我们到了城门口,他们也不见得会开门。”
“我来解邺城之围,不是带着兵士送死的,要是事不可为,也只能退走。”
吕玲绮听了,有些气闷,“搞不懂你们这些世家大族肚子里面的弯弯绕,真是不爽利。”
“夫君是动用暗探送信了吧,万一没有消息传回怎么办?”
袁熙出声道:“如果没有意外,信是一定会送到的。”
“其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果没有消息传回,那我只能认为城内已经不适合进入了。”
“再等一天,若还是还没有消息,我们便先往幽州方向退走。”
两人正说话间,陆逊揉着眼睛冲了进来,“邺城的探子回来了!”
等袁熙问明两名刚刚赶回来的探子情况,心中顿时一轻,能让许攸审配亲自开门,看来袁绍尚能主事!
他当下挥手道:“全部拔营,开往邺城!”
不出半刻,袁熙军便列队出了营寨,趁着夜色赶往邺城。
袁熙拔营不到半个时辰,几名曹营的探子便冲入空空如也的营地,等查清情况,连忙往西边纵马疾奔,其奔行了一个时辰,便在西面密林里找到了潜伏的夏侯渊曹纯军。
夏侯渊听到探子回报后,叹息道:“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在得知袁熙在邺城南部扎营的消息之后,便日夜兼程赶了连日两夜,趁夜潜伏到袁熙军三十多里处,准备休息几个时辰,便展开对袁熙军的夜袭。
这是这两年夏侯渊和曹纯演练出来的奔袭战法,从攻打吕布时成形,经过不断地大战,已经日渐纯熟,精要就是利用敌人意料之外的速度,用时间差围点打援。
如今袁熙军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在他们准备发动突袭的前两个时辰离开,让曹纯颇为郁闷,出声道:“只是凑巧而已?”
“如今我们要是跟着追过去,能不能在其赶到邺城前将其堵住?”
夏侯渊活动着手脚,叹道:“凶虎这人很是麻烦,常常有出人意料的反制招数,千万不可轻敌,不然会吃大亏。”
“咱们只有在有把握的时候发动进攻,才能有赢过他的希望。”
曹纯听了,心下不以为然,心道这种奔袭战法打的不就是出其不意吗,打仗哪有不冒险的?
夏侯渊是不是两次被凶虎打败,已经失去了争胜之心?
袁熙赶到邺城下面时候,城头上守军人头才攒动,见袁熙大军前来,先是产生了微微骚动,直到审配出现在城头,方才安静下来。
审配对着袁熙军道:“显弈公子何在?”
袁熙打马而出,来到城下,出声道:“正南先生,好久不见。”
审配见果然是袁熙,松了一口气,说道:“末下马上开门,迎公子入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