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芳华之家父袁绍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六章分道扬镳刘和听了袁熙的话,笑道:“使君实在是谬赞了。”
“既然天子有诏,和作为宗室之人,不得不是去怀城面见天子,以行宗室之责。”
天子刘协让袁熙带的口信是,朕如今身边急缺得力之人,望侍中能为朕股肱,平复内外。
袁熙和刘和见面后,便传了刘协口信,刘和听后,便一直心事重重,刚才议事时也有些魂不守舍,直到众人散去,刘协才下定了决心。
袁熙叹道:“兄要是想回来,幽州的大门随时为君敞开。”
刘和拱手道:“多谢使君为先父报了仇,和会铭记在心。”
“倒是和会孤身离开,往使君照顾和先前的部下一二。”
袁熙连忙躬身,深深一拜,“谢兄成全,熙永不敢忘。”
望着刘和离去的身影,袁熙沉默不语,刘和此人,做事很有进退,刚才这等于是还了自己人情。
因为先前刘虞在幽州施行仁政,交好胡汉边民的政策,以致刘和在幽州久负盛名,但正因为如此,刘和也明白,自己和袁熙之间是很难一直保持互信的。
一山不容二虎,幽州容不下两个威望太高的人,尤其刘和交好胡汉边民,有一大批忠于他的属下了,袁熙可能会信任他,但袁熙的嫡系属下,便不一定会这么想了。
作为为主公通盘考虑的谋士,绝对不可能不防备刘和,袁熙即使一时不会动此念头,但刘和威望日高之时呢?
所以刘和选择了最聪明的做法,急流勇退。
能让他陷入这么尴尬境地的,还是这个汉室宗亲的身份。
天下的汉室宗亲千千万万,依附外姓诸侯,怀有异心的不在少数,甚至袁术手下,就有不少刘姓宗室。
但刘和不同,他父亲刘虞是汉室宗正,刘和本人又极有风骨,所以和他接触的人久了,都知道此人是绝对不可能背叛汉室的。
袁熙虽然尚无自立之心,但很多举措其实已经和汉制汉礼相悖,长此以往,谁都能猜得到,袁熙会将幽州打造成完全不同的样子,然后之后要做什么。
所以与其面对将来的分道扬镳,刘和选择了自行离开,并把下属留给了袁熙,自己离开幽州后形成的威望真空,让袁熙来想办法继承补救。
这也是刘和的风骨,报答袁熙为刘虞报仇和救了自己性命之恩。
但自此之后,两人便要走上各走各路了。
袁熙深深叹息,如果在和平时代,自己和刘和一定会成为好友,但如今天下大乱,礼崩乐坏,两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坚持,最终却是被迫要踏上不同的道路。
这里面并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单纯所站的位置不同,在时代大潮中的角色不同,身不由己而已。
袁熙心情有些压抑,如今他尚未走到最高的位置,却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开始体会到孤家寡人的痛苦抉择。
站的位置越高,可以交心的人便越少,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大浪淘沙,曾经忠诚亦或意见不同的伙伴,也会被时光的砂砾催发老朽,或离去,或死去,直到最后,只剩下最孤独的那个。
想来刘协此刻的心境,要比自己更加寂寞吧?
袁熙走出门去,却见到田豫站在庭院里面,却是一直没有离开。
袁熙知道其肯定是有事情,忙将田豫引进来,说道:“国让兄有事?”
田豫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封信简,说道:“这是在代郡的阎柔送来的。”
“他知道属下随公子车队赶往蓟城,故直接派人中途换马,昼夜不息赶来,竟是比车队还早到一日。”
“信使等车队一到,马上过来找我,方才将信交与我手中。”
“我看了后,直到里面军情紧要,所以在这里等着公子。”
阎柔是乌桓校尉,田豫是护乌丸校尉,对阎柔有名义上的辖制权,所以阎柔上报的急信,除非非常特殊的情况,否则都要经过田豫交至袁熙处。
袁熙展开一看,眼睛瞬间睁大几分,笑道:“这倒是有意思。”
这信却是柯比能发来的!
信中说,他现在也不过是边塞小部族长,鲜卑南下,他也是被迫听令,望袁熙体谅他的苦楚,而罪魁祸首,是背面的步度根酋长等人。
所以柯比能希望袁熙想办法拿止息兵戈,柯比能也愿意私下交好幽州。
袁熙看了后,笑道:“果然是离得越近的人越不想打仗。”
“国让兄怎么看?”
田豫断然道:“柯比能此人不可全信。”
“其不过是左右逢源,首鼠两端罢了。”
“要是幽州势弱,其肯定会毫不犹豫举起屠刀,杀戮劫掠幽州百姓,”
袁熙叹道:“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要是此时拒绝他,反而会把他逼得与我们完全撕破脸。”
他话锋一转:“国让兄对胡人怎么看?”
田豫毫不犹豫道:“对于关内编户齐民的胡人,属下极为赞同公子所说,一视同仁。”
“但对关外胡人,包括匈奴鲜卑,却是不能过于怀柔。”
“若纵容其壮大,必然会为祸不浅,毕竟有了力量,便会有别的想法,这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对其策略,应是打压扶持兼具,让其对中原有敬畏之心,才会让让其诚心归附。”
袁熙微微点头,说到对外族的了解,其实沮授和郭嘉包括陆逊都不如田豫。
虽然几人谋略能力远高于田豫,但田豫在北地见过的人和事情太多了,能够极为清晰地把握关外胡人的想法。
北地苦寒,所以边民性情彪悍,为了生存,秉持的底线远低于中原人,何况没有儒家教化,对于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其看法要淡薄得多。
这种严苛的生存环境下,武力便是一切,他们只会佩服比自己强的人!
所以一味交好,是养不出朋友的,只能养出白眼狼,袁熙在这点上和田豫看法一样,需要恩威并施。
袁熙开口道:“具体该如何做?”
田豫沉吟了一下,“分而治之,令其内斗。”
“不能拉拢某个固定的人选,这样只能增长其声威,其他部落纷纷来投,加速其部落兼并壮大,这并不是好事。”
袁熙点头赞同,心内很是高兴。
他似乎找到了处理谋士武将间不同意见的方式,谋士和武将们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在某个问题上,说不定郭嘉这种全才的谋士,反而不如田豫这种自小生在边地的人,感同身受看得透彻。
这时候就需要自己博采众长,听取众人意见,选择出个人认为最合适的折中方案。
这对于主公的要求是很高的,尤其是谋士争执不下的时候,主公必须要做出抉择,舍弃掉一些看起来可行,但不是最佳的方案。
而眼下袁熙就判断出,在对于关外鲜卑一事上,田豫看得更明白,这个护乌丸校尉可谓名副其实。
袁熙感受到了淡淡的成长喜悦,但越是成熟,他也更能体会到曹操的可怕,对方的军事家名头不是白叫的,无论是军事和政略,都比自己老到得多。
先前天子移驾怀城,袁熙一度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但从随后曹军雷厉风行利用天子诏命屠掉濮阳之后,袁熙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没有坚持将天子移驾到许县,反而让曹操暂时放开了手脚,能够全力排除自己领地内的隐患,天子到怀城,反而像是曹操顺势而为。
袁熙有一种感觉,曹操就像后世的拳击手一样,暂时把拳头缩了回去。
这不是停止了攻势,而是为了蓄势,为了下一回合,力道更大更凶猛的一拳!
濮阳那次交手,虽然袁熙利用孔融救出了张邈兄弟,但对方丢了陈留郡,从一方诸侯变成了光杆,实力尽丧,等于是自己输了一着。
袁熙觉得,曹操在击败袁术前,应该不会对怀城动手,但之后若其势成,到时候怀城的所有势力加起来,恐怕都不是曹操对手。
而且刘协此时还未完全意识到曹操的野心,把黑山军收编为近卫军,也太过自信,只怕刘协吃了吃了曹操的亏后,才会认清曹操的真面目,但那个时候就晚了!
袁熙思忖起来,要不要想办法让袁绍介入怀城,或者提前发动官渡之战?
他随即摇了摇头,太难了,目前袁绍心里,最大的敌人还是袁术,曹操并不是最紧要的敌人。
想到这里,袁熙深深叹息,曹操每一步的机会都抓的太好了,几乎没怎么露出破绽,实在是个难以对付的劲敌。
为今之计,也只有摒弃一口吃成胖子的想法,踏实走好每一步,努力寻访人才,缩小两边的差距,才能找到一线胜机。
他骑在马上,脑中整理着迄今为止的策略,一时间入了神,等他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阔别已久的府邸门前。
门卫认出了他,连忙打开门,袁熙和孙礼骑马进了门,到了院中,他跳下马,看着府邸内熟悉的风景,走的时候院落里面的树木还是郁郁葱葱,有如华盖遮天,绿意昂然,如今却是黄叶满地,秃干枯枝,寒意渐生。
一路沿着廊道,转了几个弯后,就听到远处屋里有女子欢笑声传来,他辨认着其中熟悉的声音,感到心里充满了安宁祥和。
转过拐角,他却差点和抱着捧竹简的女子撞个满怀,却正是蔡昭姬。
蔡昭姬阿了一声,等看清楚是袁熙后,脸色惊喜异常,下一刻却被袁熙拥在怀里。
良久两人才略略分开,蔡昭姬脸上满是喜意,轻声道:“快进去吧,都在里面等你呢。”
袁熙拉起他的手,笑道:“一起去。”
他拉着蔡昭姬的手,大踏步往屋里走去,推开门对里面的众女笑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