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临危受命
吴非凡一惊,猛然回头,原来是郭怀,他腰悬利剑,一身甲胄,护胸明铠映着月光,熠熠生辉,十名亲兵护卫紧随其后。经过一场大战,郭怀亲自巡营,一是查看军情,二是鼓励士气,路过吴非凡的营帐,正巧碰上吴非凡在营外赏月。
吴非凡躬身回答:“人生难得几时闲,怎容错过边关夜月美景?将军,你厮杀一天,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郭怀摆了摆手道:“几十年沙场人生,早已习惯了,吴郎中,请跟我来,我有重要的事相托。”
吴非凡好生纳闷,堂堂边关大将,有什么事要求一个小小郎中?但将军之命,不得不丛,吴非凡满腹狐疑地跟在郭怀身后来到他的寝帐。
亲兵燃起了羊脂油灯,营帐一片通明,郭怀一摆手,亲兵退出营外。见四下无人,郭怀激动地说:“吴郎中,河州危矣!”言罢,老泪纵横。
吴非凡一时摸不着头脑,问道:“老将军何出此言,河州军民一心,老将军骁勇善战,帐下猛将如云,何愁吐蕃军马不退?”
郭怀含泪摇了摇头:“此言差矣,河州军民疲惫,粮草告急,外无援军,河州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边关门户一破,吐蕃十万军马长驱直入,取道关内,大唐危矣!”
吴非凡急切地问:“将军为何不烽烟报警?”
郭将摇了摇头。
“飞鸽传书?”
郭怀痛苦摇头说:“你有所不知,据暗探消息,这次吐蕃起兵犯境,是宦官兵部尚书范语与吐蕃呼内外勾结,边关三镇河洲、泯州、鄯城互为犄角,扼守大唐西部门户,但鄯城、洮州守城将领是范语的死党,在吐蕃起兵之初就背弃了朝廷,投靠了吐蕃,以致烽火不继,飞鸽不过,我派出的八百里加急都被他们一一截杀。”
吴非凡大骇道:“巍巍大唐竟出如此卖国逆贼,皇上英明,难道他也被奸佞之臣蒙在鼓里?”
将怀一声长叹:“边将不论朝堂之事,但老夫今晚不得不说,皇上铲除了韦后、安乐公主,但余党未尽,范语心思缜密,为人谨慎,故未剪除。韦后,安乐公主一倒,范语惶惶不可终日,垂死挣扎,誓要鱼死网破,他要祸乱大唐江山啊!”
以五千疲惫军士对阵吐蕃十万虎狼之师,结局不言而喻。河州一破,生灵涂炭,自己也难免死于乱军之中。穿越而来连一个大唐女子都没有睡过,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亏了?吴非凡又怕又不甘心,强烈的求生欲望油然而生,他壮着胆子建议:“将军,坚守孤城只有死路一条,你何不弃城而走,既可以给皇上通风报信,又可以保存实力,重振军队与吐蕃决一死战。”
“你好大的胆子!”郭怀虎目圆瞪,一声大喝,“吐蕃军马不敢挥师长安,就是忌惮本将军,我要把河州军民变成一把利剑,牢牢地插在敌军的心脏,身为大唐戍边大将,应当马革裹尸,力保大唐江山无恙,岂能作弃城而逃苟活之辈?”
郭怀义愤填膺,他顿了顿,怒斥吴非凡:“你身为大唐子民,理应为国捐躯尽忠,怎能说出这般没有志气的话?”
郭怀越说越愤怒,他拔出了佩剑,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咔嚓”一声脆响,案几劈掉一角,郭怀怒道:“怯弱投敌者,与这案几同命!”吴非凡惊出了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将军息怒,弃城而去只是下下策,我一介郎中,目光短浅,触犯了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将军发落;想必郭将军一身忠义,威震边关,运筹帷幄,早有了退敌之策。”
吴非凡又是请罪又是拍马屁,郭怀怒气渐消,“咣哐”一声,宝剑入鞘,只听见郭怀一声叹息:“妙计是有,只看吴郎中肯不肯助老夫一臂之力。”
有了刚才的教训,吴非凡不敢逆忤郭怀的意思,他字字铿锵:“郭将军,你言重了,我身为大唐人,死为大唐鬼,只要能帮将军退吐蕃军马,哪怕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下也在所不辞。”
郭怀扶起吴非凡,捻须开怀大笑:“吴郎中,你从未见过数十万人的生死战场,惧敌是人之常情。刚才老夫在试探你,前日,你为我疗伤,不要分毫赏赐,可见你不是贪财之辈,现在,你临危请命,可见你铮铮铁骨,不愧为我大唐血性男儿。”
郭怀环扶起吴非凡,并肩坐下,压低了声音说:“吴郎中,我查看了你的户籍,你是泯州人士,在大山里长大,通往长安的官道和重要的隘口有吐蕃兵和叛兵把守,你抄山野小路赶到京城,把边关告急文书交在皇上手上,天兵一到,内外夹击,敌兵可破矣!”
郭怀志在必得,吴非凡却听得心里直发麻。穿越而来,虽保留着灵魂和记忆,可是吴非凡的人生记忆消失殆尽,不要说通往长安的路,就连泯州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此重要的军情任务如何完成?
但转念一想,留在河州九死一生,管他什么皇上不皇上,大唐不大唐,老子终于有了逃越死亡之机的机会,就要抓住。明知道撒谎是不齿的行为,但为了活命顾不了那么多了,吴非凡拍着胸脯说:“将军请放心,我从小跟师父在泯州大山采药,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就是闭上眼睛我都能走出大山。”
郭怀大悦,拿出一张纸,他咬破右手中指,奋指血书:
吾皇万岁,万万岁!
河州边关总兵罪臣郭怀泣血敬上,开元3年冬,吐蕃联合大食举兵十万犯境,屠戮我大唐军民,掠夺财物,罪臣率河州军民奋起杀敌,斩敌一万,杀退蕃兵进攻百余次,无奈贼兵甚众,军民疲惫,外无援兵,内粮草告急。恳请皇上急发天兵,歼灭敌寇,以保大唐千秋社稷。
河洲宣武将军郭怀
开元十一年十一月十五日
郭怀在血书上盖上将印,装进一个边关告急信封,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呈到吴非凡面前,老泪纵横:“吴郎中,请受郭怀一拜,大唐社稷安危就靠你了。”
将军末路,美人迟暮的惨境,吴非凡只在小说中看到,看着郭怀染霜的双鬓,悲壮得令人心痛,吴非凡慌忙扶起郭怀:“老将军,你这是在折煞我也,我吴非凡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赶紧说。”郭怀有些急了。
吴非凡壮着胆子说:“老将军,我一个小小郎中,怎样能见到皇上?”
郭怀一拍脑袋,哈哈大笑:“老夫一时性急,把这事忘了。”
郭怀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剑,短箭长约十寸,做工精巧,剑鞘上镶着两条金龙,剑柄一颗拇指般大的夜明珠。郭怀把剑放在吴非凡手上,感慨万行:“这是我祖父随太宗御驾亲征高句丽,凯旋归来所获的赏赐之物,你到长安后,把这把宝剑交在我府上,我家娘子拿着短剑可面朝圣上。击败吐蕃,我一定向皇上为你请功,吴郎中,你才二十岁,就立下盖世奇功,富贵荣华,金钱美女应有尽有。”
郭怀打开一个箱子,将一个沉甸甸的锦袋塞在吴非凡手上说:“这是五十两黄金,是我为将三十年的积蓄,路途凶险,沿途见机行事,一切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明天子时南城见。”
吴非凡走出了郭怀的寝帐,一金钩似的弯月挂在西天,胡马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