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烟一时间还难以消化这样的消息,皇甫昭也不能,两人面面相觑,神态怪异。
绯烟是从为寒祁鸣不平一时间转到皇甫元启的头顶突然多了一顶自家叔叔戴的绿帽子,有些转换不过来。
而皇甫昭则是一时间无法承受突然换了一个爹的惊喜。
绯烟知道自己已经答应了苏沐染,所以她没必要扯出这么一个谎,可绯烟就是忍不住再确认一次,“娘娘说的,可都是真的?”
皇甫昭也是定定的看着自家母妃,任谁也料想不到,一向淡漠冷清的苏沐染,会突然曝出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是在进宫半月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的,那时候昭儿已经有一个月大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他,我也不会和皇甫元启周旋了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因为皇甫昭,在知道寒祁‘死’在苏沐渊手里的时候,她就随他而去了。
寒祁消隐十六年,却也在暗中守护了苏沐染十六年。
苏沐染自困深宫,步步为营,也只是为了守住她和寒祁的孩子。
绯烟心中突然有些难受,想起了前世她随千夜离而去的时候。
其实,有时候,死很容易,可活着却是最难的。
苏沐染,是个值得尊敬的女子。
“抱歉,刚刚是绯烟唐突了,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苏沐染不在意的笑了笑,“不知者不怪,绯烟不必放在心上。”
绯烟淡淡一笑,“娘娘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传信给寒叔叔,想必他知道和娘娘还有这层关系,只怕心中定会欣喜万分。”
虽然寒祁一直都是一副释然恬淡的模样,可绯烟清楚,十六年来,寒祁心中的苦未有一分的消减。
情伤入骨,纵是时间也无法冲淡半分。
那种明明深爱却不可相守的痛,绯烟虽不能感同身受,却完全可以想象。
十六年,对寒祁来说每时每刻都像是凌迟一般的折磨。
听到绯烟说会传信给寒祁,苏沐染的眼中漾起醉人笑意。
可片刻后,苏沐染漂亮的眸子里多了分担忧,看向绯烟不确定的开口,“他……会见我吗?”
毕竟,十六年前的苏家,让他受了莫大的屈辱。
绯烟眉头轻皱,如今的寒祁,不似十六年前风流倜傥,意气风发,而是双腿皆残,面容尽毁。
这些年,寒祁连屋子都很少出,让他以这副模样去见心爱的女子,对寒祁来说,着实有些残忍。
见绯烟皱眉,苏沐染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娘娘,如今的寒叔叔,再不是十六年前的寒叔叔了……”
绯烟犹豫再三,还是将如今寒祁的状况告诉了苏沐染。
如果苏沐染真的深爱着寒祁,那么自然是不会计较寒祁的残缺,而寒祁的心病,也只有苏沐染可以医。
至于苏沐染爱寒祁不够深的这种可能,绯烟根本没想过。
她从苏沐染的眸子里,看到了此生不移的深情。
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
得知寒祁因为坠崖而面容尽毁,和轮椅相伴十六年时,苏沐染再也忍不住。
大颗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在白玉的地板上绽放成花。
她的寒祁啊,她心爱的男人啊,竟然生生受了这样的痛苦十六年。
而她,却一无所知。
此刻,苏沐染本来已经沉寂多年的心突然布满了恨,恨自己离开他十六年,恨苏家将他害到如此境地。
“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泣不成声的苏沐染,绯烟眼睛微微润湿,皇甫昭也是心中难受。
绯烟上前抱住苏沐染,轻声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待皇甫元启身死,苏沐染便真正自由了。
那时候的她,可以去追寻自己的爱,自己的心。
有情人,终该成眷属的。
许久,苏沐染才止住了哭声,只是身子还微微轻颤着。
抽噎着声音开口,“对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绯烟安慰苏沐染的空挡,皇甫昭让云舒准备了午膳。
此刻午时已经过了大半,只怕绯烟和苏沐染都饿了。
虽然苏沐染此刻没什么心情,可多多少少还是得吃点,苏沐染的身子,一直都不好。
沐安宫有自己的小厨房,手艺比御膳房也不逞多让,桌子上各色美食琳琅满目,可苏沐染却是没有一点的胃口。
皇甫昭忧心苏沐染的身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绯烟给苏沐染盛了小半碗汤,“娘娘若不仔细养着自己的身子,到时候心疼的可是绯烟的寒叔叔。”
“况且,娘娘是要见我寒叔叔的,总不能拖着一副憔悴的身子,寒叔叔身子也不好,过度忧心加重病情可就麻烦了......”
绯烟刚才为苏沐染诊脉之时就发觉苏沐染的脉象出奇的弱,弱到经不起一点折腾。
姜云倾之前的身子便足够弱了,可苏沐染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沐染懂医,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意罢了,心已死,活着对她来说太过煎熬。
可如今不一样了,寒祁还在苦苦等着,苏沐染再不能随意糟践自己的身子,而绯烟也清楚什么才是苏沐染的命脉。
果不其然,说到寒祁,苏沐染眼中布满柔情,心情也好了些,拿起汤匙喝了几口。
绯烟之前还在犹疑苏沐染心思缜密,与她结盟必然要极为小心,可如今看来,苏沐染和一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爱情面前,冷心漠然如苏沐染,也逃不过。
用过午膳,屏退一众宫人,殿内又只剩下了三人。
“娘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寒祁会伤成那般样子,为何苏沐染又进了宫。
皇甫昭也是目光里满是疑惑,对于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他一直都知道,苏沐染不喜欢皇甫元启,不只是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
皇甫元启对他极好,只不过由于苏沐染和皇甫元启的隔阂,再加之他常年不在盛京,所以两人的关系也很微妙。
苏沐染眸子微凝,记忆拉回十八年前的那个春日。
那时候,她还只有十四岁,一场花间邂逅,她爱上了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
而他,亦是对她一见倾心。
她喜欢作画,他便为她调色,他喜欢医术毒术,那她就跟着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