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思和苏沐渊寒暄，苏沐染直接开口，“我仔细算了算，苏丞相已经有整整六年没有踏足过我这沐安宫了吧。”
“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苏沐渊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悦。
他是苏沐染的亲哥哥，可如今，竟然连来看望她都受到这般冷待，这可太让他寒心了。
心中升起阵阵烦闷，苏沐染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染儿，你真的......”
可话刚说一半，就被苏沐染冷声打断，“苏丞相莫不是忘了，本宫刚刚才说过，你应该尊我一声元妃娘娘。”
听此，苏沐渊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呵！
元妃娘娘，可真的是好尊贵的身份，可苏沐染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自己，又哪有她今日的尊贵。
十几年的帝王荣宠，竟让她连对着自己这个亲哥哥都要端着架子吗？
然而，苏沐渊自以为是他给了苏沐染如今的无上荣耀，可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份荣耀，苏沐染究竟想不想要。
十多年来，还没有敢这般对他。
本想当场发怒，可又碍于苏沐染的身份。
苏沐染说的没错，别说他苏沐渊，就算是那三个侯爷来了，也得乖乖尊苏沐染一声元妃娘娘。
虽然苏沐染只是妃位，论品级上远远不及三侯，可苏沐染身份特殊，在这宫里，可以说是比皇后还要尊贵几分。
原因无他，皇甫元启对苏沐染执念至深，一如前世夜寒冥对绯烟那般，偏执成狂。
所以，纵然苏沐染恨他怨他，他也要将她留在这宫里，相伴一世。
只不过，苏沐染相比前世的绯烟，苏沐染明显多了些顾虑。
苏沐染可以不管苏家，但她不可能不管皇甫昭，那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至今还活着的唯一留恋。
“有事就说，没事便退下吧，本宫乏了。”
今天，可是她和他初遇的日子，珍贵的很，她可没时间在这里同苏沐渊废话。
苏沐渊刚要说出口的话突然被噎了回去。
半响，才寒声开口，“染......娘娘就没什么话想同我说的？”
苏沐染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可说出去的话却是一点不留情面。
“说什么？”
“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将自己的妹妹送进宫做妾之后，又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太子府做妾？”
对于苏璇，苏沐染教过她几年画术，可随之看出苏璇小小年纪便心思不正，便再也没让她进过宫。
苏璇生在苏家，从小受苏沐渊和陆婕的各种阴谋算计的熏陶，又怎么可能心思纯净。
冷血？
他的亲妹妹竟然说他冷血？
如果他真的冷血怎么可能拼尽全力予她一世尊荣。
他真的想大声问问，苏沐染，你到底，有没有心！
可还未等苏沐渊怒声开口，苏沐染那漠然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是说，你苏丞相不惜站在我的对立面也要把苏璇嫁给皇甫奕？”
苏沐渊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苏沐染来说是一种背叛，可他也有他的苦衷。
更何况，苏璇已经那个样子，不嫁给太子还能怎么办？
苏沐渊刚要解释，却听苏沐染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
仔细听，这一次，那原来漠然的声音里却夹杂了一分凉意。
“或者说，苏丞相想解释一下六年前的事情？”
听到‘六年前’这三个字，苏沐渊脸上的怒意一下子消失，而是变成了惊慌。
其实，这么多年和太子针锋相对都是假的，他早在六年前就投靠了皇甫奕。
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没想到依旧没有瞒过苏沐染。
随即心里是浓浓的震惊，这么多年来，苏沐染待苏家如常，虽没有照拂，可盛京中人大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对苏家百般照顾。
他这妹妹的心思，竟然连他都猜不透！
究竟得是多深的心思，才能六年来声色不显……
其实，苏沐染只是懒得搭理这些杂事罢了。
如果不是她今日心情不佳，也不会同苏沐渊说这些。
苏沐渊会投靠太子或者轩王，这是苏沐染早就料想到的。
毕竟，良禽择木而栖。
而皇甫昭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所以，苏沐渊自然要另寻靠山。
只不过，最终苏沐渊选择了皇甫奕罢了。
而这对苏沐染来说也没什么。
家人的背叛？
自然是完全谈不上。
早在她进宫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家了。
如今的她，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挚爱已逝，孤独的活着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她早就累了倦了。
苟延残喘的活着，也只是怕皇甫昭在这世上孤身一人太过凄凉罢了。
别说是苏家，就算这天宸国破，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见苏沐渊一脸的难以置信，苏沐染轻嘲一声。
这还是她多年来第一次有了感情变化。
她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模样，从数米外就可以感受到她的拒绝。
“再或者说，苏丞相还想同我说说，十六年前是如何将他逼下悬崖？”
十六年前，苏沐染是有心头挚爱的，两人也已经定了终身。
而苏沐渊为了让她入宫，竟不惜将那人生生逼死。
而就算死，也让那人带着痛苦和绝望的死。
明明她爱他如命，苏沐渊却偏偏告诉他自己是为了进宫，才不得不除了他。
苏沐渊这哪是杀人，分明是诛心！
她知道他是不会信的，可却是恶心苏沐渊玷污了她和他之间的爱情。
如果不是皇甫元启那年醉酒说漏了嘴，只怕苏沐染也不会起了疑心，更不会知道那人已死。
苏沐渊是真的狠啊，连相忘江湖的机会都不给他们，而是非要他们阴阳永隔。
曾经，她也是恨的，恨苏沐渊为何一点不念兄妹之情。
可十多年过去了，皇宫中的寒冷一直蚕食着她，就连同那心中的恨，也一并带去了。
可现在，她不恨，也不怨，只是失望了，对一切的一切，都失望至极。
因为她知道，纵然她杀了苏沐渊，毁了苏沐渊最爱的一切，那又如何？
她所爱的那个人还能回来吗？
她心中明白，不能，就算倾覆了这江山，那人也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她只想偏居一隅，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