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医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吗?当时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么说变卦就变卦了。” 老孙头跟儿子在屋里说着医院的事儿,商量着下一步的安排。
要说老孙头为什么会跳出来和陈海他们家撕破脸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对于其他村民来说,无非也就是失去了些挣钱的机会。但是总的来看他们其实也从中获得了一些好处,只是没有原先那么多了而已。但是老孙头是实打实地把钱给亏了出去。贷款的利息是实打实的,而贷款在手上怎么使用也成了烫手山芋。
“都是老陈他们家太不是东西了,收了县里的黑心钱就把咱们村子给卖了。” 老孙头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跟自己儿子说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贷款的钱已经下来了,想要取消也已经来不及了。我为了申请下来这笔贷款四处送了不少礼呢,要是这个民宿开不起来,那我们可就亏大了。” 老孙头的儿子略带抱怨地说。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孙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现在他外边儿被人看不起,家里边还在给他施压,堆积的情绪瞬间冲着儿子发泄了出来。“要不是你读书读不成,又好高骛远不肯出去找份正经工作,我至于这样急着在医院还没开始建的时候就急着贷款给你找个事儿做吗?”
老孙头的儿子也是一脸委屈地说:“说来说去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我什么时候说自己不出去找活儿做了,我这不是还在找吗,现在找工作哪儿有那么好找,你总要给我点时间找工作吧。”
“你告诉我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你表弟在电子厂里上班,叫你去你是怎么说的?你嫌厂里上班太辛苦,没有自由,只有他们那些没有追求的人才去厂里上班。你现在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现在都已经混成个小组长了,你呢?到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整天在村子里瞎晃荡,跟个二流子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无业在家里蹲着是吗?”
老孙头早就看这个眼高手低的儿子一万个不顺眼了,之前自己还顾及他的面子,只是旁敲侧击地说他。就这样他还一脸的不耐烦,到了现在老孙头也没什么心情再顾忌他那不堪一击的自尊了。
“我什么时候在村里晃荡了,我不得出去走走找找机会吗,合着你想要我一天到晚在家里你就满意了是吗?我知道,你不就是嫌我花你钱了吗,你要看不惯我我走还不行吗?” 老孙头儿子叫板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好好的说着眼前的事儿,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现在是要商量怎么处理这笔贷款,要是吵有用的话我随便你们去吵。” 老孙头媳妇儿从后面拿着锅铲出来劝架说道。
“你别管他,你让他走,我就不信有胆子离了这个家。用不了三天,他肯定就哭哭啼啼地跑回来了。”
“好,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外边都不会回来的。” 说完,老孙头的儿子拿着手机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儿子,儿子,你回来。” 不管怎么叫,老孙头的儿子都管自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老孙头媳妇儿转过身对着老孙头埋怨道:“你干什么啊,好好的干嘛要把气撒在儿子身上,这又不是他的错。现在儿子离家出走,你满意了。”
老孙头低垂着头,将头深埋进了自己的手心说:“我就是故意的,现在民宿也开不成了,还留他在家干什么。要是再把他留在家里,那他真的就要废了。还不如让他出去闯一闯,哪怕撞个头破血流也好过一直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你去帮他收拾一下衣服吧,再给他点钱,不要说是我授意的,你就说是背着我偷偷做的吧。”
老孙头媳妇儿看着眼前这对闹得不欢而散的父子,她何尝不知道老孙头这么做是为了儿子好的无奈之举。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留在自己身边享受天伦之乐,但是没办法,为了儿子以后的发展,自己必须要接受孩子终将离开自己的事实。
就像龙应台说的。身为父母终会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那贷款怎么办?” 老孙头媳妇儿问道。
“还能怎么办,我这个当老子的还呗。晚些时候我去找家利率高的银行把钱存进去,能少亏一些就少亏一些吧。不过这个亏我不会就这样白白吃的,老陈家欠我们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讨回来的。” 老孙头回答说。
“你别一气之下做些什么不理智的事儿,要是你再出点什么事儿,我们这个家可就真的要散了。” 老孙头媳妇儿一脸担忧地看着老孙头,生怕他冲动之下做些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放心吧,我不会蠢到拿把刀去把人给捅了的。你赶紧去把儿子的衣服收拾了送过去吧,要不然他晚上真要睡大街上了。”
夜半时分,老孙头躺在自家的床上辗转难眠。他每每想起自己无缘无故地背了这样一笔债就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他越想越气。于是干脆趁着媳妇儿熟睡的时候走出了家门散散心。
走着走着就到了陈海的家门口。他随手捡起了几块儿石头,朝着陈海家的玻璃扔了过去。玻璃碎裂的声音把睡梦之中的陈海父母给惊醒了。
“谁啊,是谁?” 陈海爸的声音从屋里传出,随后灯光将屋子照亮。老孙头见状赶紧跑开,远远地就听到陈海爸在后面骂道:“谁这么缺德,大半夜砸人家玻璃。有胆子做,有种别跑啊。”
陈海妈也紧随其后地出了屋子,问道:“有抓到人吗?”
“让这孙子跑了。让我知道是谁,我把他骨头打断。” 陈海爸恶狠狠地说。
“算了吧,想想也知道是谁干的。或许,我们真的到了该走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