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被带回国公府不知死活,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派到国公府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儿子被关在祠堂,里边的恶婆娘会不会对他用刑或虐待,这些,董氏都不知道。
董氏光鲜的生活一瞬间落入千丈地狱,丈夫不再看她一眼,连身边逢高踩低的下人也开始对她苛待,平常时尽心尽力的伺候到现在冷眼嘲讽。
她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已经打发人去请好几次了,仍旧没有盼得陆隐一眼。
不能离开这座院子,她什么也不能做。
柳姨娘一身华衣拖拽着走进这座无人问津的院子,董氏身边也只有一两个还算忠心的下人守着,看到柳姨娘带着一帮子的人进来,白竹就急急从屋外跑进来。
“夫人,柳姨娘带着人进来了。”
正撑着头消沉的董氏一听,就霍地站了起来,身上并没有打扮过,犹如村妇般糟糕。
还未等董氏开口,柳姨娘就笑着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一身糟糕的董氏,拿帕子抿嘴轻笑,“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瞧瞧这一身,底下的下人怎么做事的。”
言罢,柳姨娘朝刘妈妈和白竹犀利的瞪去,轻喝,“都是些不用心,偷懒耍滑的贱蹄子,夫人都被你们伺候成什么样了,还不快将这些个贱蹄子带下去好好教训。”
跟着柳姨娘进来的几个婆子立即上前,将董氏身边的刘妈妈和白竹扯住,拖拽着。
董氏脸色一变,“妹妹这是做什么,我自己的人哪里轮得到你这贱妾来教训,还不快住手。”
柳姨娘笑眯眯地上前,柔声说:“姐姐还不知道吗?老爷说姐姐最近管理家事累坏了身子,让妹妹我好好替姐姐分忧。等姐姐养好了身子,再来掌家……”
“啪!”
董氏突突上前,一巴掌甩到了柳氏的脸上。
柳氏的脸一歪,笑着摸了摸了,看着气得瞪凸了眼的董氏,轻轻动了动舌头,“姐姐心里有气,拿妹妹撒气是应当的。”
“你竟敢落井下石,可有想过往后我会如何让你翻不了身。”
“姐姐这声警告,贱妾记住了,”柳氏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并没有渗血。
“今日你对我所做,他日必要让你……”
“啪。”
一巴掌甩到董氏的脸上。
董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这个该死的柳氏竟敢如此对她。
柳氏凉凉地道:“姐姐真的一点也不聪明,我现在很怀疑当初陈姐姐是怎么被你给斗下去的?”
“你……”董氏一听到陈乐,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姐姐,别怪妹妹没有提醒你,最好是乖乖的,否则也不要怪妹妹不讲情面了。”
“啪!”
柳氏的手一扬,又在董氏的脸上甩了一巴掌,还没等董氏反应过来,又被连甩了两巴掌。
打得董氏两边脸颊通红,巴掌印都立即显了。
柳氏打得手发麻了。
“好好看着姐姐,别让姐姐受委屈了。”
这句话无疑就是让董氏接下来的日子更加难过。
柳氏带着人得意的离开了,而董氏坐在地上,捂着微肿的脸颊,发出委屈又愤怒的唔唔声。
不该是这样子的,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董氏不明白。
三房掌家大权落到了柳姨娘的手中,陆隐对董氏不闻不问,对那双儿女更是失望之极。
因为家里这些事,他今日被叫到御前,皇上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满和失望,这让陆隐对这双儿女恨怒不已,这股怒火就烧到了董氏的身上。
如果不是她教出来的儿女,又怎么会连累到他的身上?
陆隐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官,被儿女影响,他怎么会甘心。
柳姨娘这时候就趁机在陆隐的身边照料,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到叫陆隐的心情好了一些。
只是……
正替陆隐捏肩的柳氏就听他问,“母亲的病如何了?”
因为忙着处理这些糟心事,陆老夫人那里也只是请了大夫去瞧过,却没有亲自看过一眼。
柳氏忙答道:“妾身今日去看过了,老夫人只是小病,养养就无碍了。”
闻言,陆隐就放心了。
“还是你贴心,”陆隐在外边受了气,回到家里,也只有柳氏能让他放下心。
“妾身是老爷亲自带进府的,妾身唯一能替老爷做的,就只有说说话,解解烦忧。大事情,妾身却没法帮老爷您分忧……啊……”
陆隐抓住了柳氏的手,一把将人带到怀里。
陆隐虽有些年纪了,但更多的是成熟的英俊,柳氏被他这般对待,不禁有点娇羞地往他怀里缩,“老爷。”
“还是你最好!”
“老爷……”柳氏娇嗔了句,“妾身还有事同您说呢……姐姐那里……”
一提董氏,陆隐脸就变了,“莫要再提她。”
见陆隐真的生气了,柳氏赶紧安抚几句。
试出了陆隐对董氏的意思,柳氏也就知晓分寸了。
……
陆隐又遭受四面的围攻,在官场上,很是受挤压。
刚开始的时候,陆隐就爬得太快了,一下子抓了诸多把柄,与他不对付的官员自然会在背后捅冷刀子。
沈溯在坊间传播的话果然还是让他接连受打击了,皇帝已经对他失望,四皇子对他也不冷不淡,似乎也怀疑他的能耐。
那件事情也直接从他的手里脱手,转交给他人。
陆隐在四皇子的跟前,已经失去了信任。
愤愤从宫中出来,正巧碰上陆疆自国子监走出来,父子俩就直接碰了面。
已经多久没有瞧见这个小儿子了?
陆隐此刻心情不虞,看到陆疆并没有给半点好脸色,看到身边的殷墨,突然想起陆谕的事来,陆隐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当着殷墨的面就直接厉声教训,“不要什么人都走一起,他日遭人算计,陆府没精力给你收拾烂摊子。”
说话虽然不算难听,可这话的意思听在殷墨的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什么叫做什么人都走一起?
他殷墨怎么也是堂堂丞相府的嫡孙,难道还不配站在这里?
他算计谁,也不会算计陆疆。
陆疆听了也很不舒服,陆隐看陆疆的眼神就跟见仇人似的,相当阴沉。
“父亲,殷大哥是丞相府的嫡少爷。”
所以,说话还是要当心点。
陆隐听出陆疆隐含的警告,眼睛怒得都要喷火了,“这就是你对自己父亲的态度?”
“孩儿只是在提醒父亲,并没有别的意思。”
好小子,竟然敢顶嘴了。
以前的陆疆哪里敢这样对他说话,自从陆璇嫁入太子府后,陆疆就渐渐变了。
变得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认识了。
正欲要教训他几句,远远的瞧见几位大人从里边走出来,阴森森丢下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
陆疆皱眉看着陆隐甩手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侧身对殷墨道:“还请殷大哥不要将他的话放心上……”
“你同我不必客气,他对你,并不似对待儿子。回府时,自己小心。”
“谢谢你殷大哥,”陆疆扬了扬笑脸。
殷墨点了点头,然后和陆疆从宫门分开走。
因为两人回府的方向并不同,每次到这里,就得分开走了。
两人年纪有些相差,有时候学习的课程并不同,所以他们两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在一起,很多事情,还是得靠自己。
……
事情发酵三天,陆府受到的打击可谓是比头一次陆谕事件还要强烈,有国公府的打压,有四面给的打压,将陆府推向了另一个梗塞点。
前不得,退不得。
就是目前陆府的状况。
孔氏的得意没几天,就被打回了原形,气三房气得要吐血。
如果不是三房能闹,陆府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他们会受到牵连?
眼看着自己的儿女要娶要嫁了,又被三房这件事给闹得不能安宁,陆纭的婚事黄了,陆靖的婚也被女方给找由头退了,陆靖连着两次被退婚,以后还哪家女儿肯嫁他?
要怪就怪孔氏太过眼高于顶,非要给自个儿子找最好的。
结果就耽误了儿女的婚事,到现在一个娶不了,一个嫁不了。
加上孔氏原本身体就渐渐不好,操劳,生气,让她一下子就病倒了。
大老爷陆崇也在朝中受到了波及,虽说只是小小的从六品官位,但他一直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结果却被自己的弟弟连累。
说来,他也实在是冤得很。
自己的母亲宠爱二弟,三弟,他也认了,谁叫他是大哥呢。
但现在母亲竟然劝他帮着他们一些,他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帮?
……
在陆府人人都自危时,陆璇在太子府里安安静静的看书,偶尔还有一个人时不时的来打扰自己。
李淮夜里离开,早晨就回到了府里,最近他常来陆璇这里,就自动打发了陆璇身边伺候的人不得轻易进屋。
这是为了防止那个时不时往前面凑的随芯。
陆璇正看书看得好好的,一样东西就放到她的面前,是用油纸包起来的状块东西。
“爱妃尝尝看,这是作坊新出来的药糖。”
陆璇瞟了他一眼,“太子爷就没有别的新花样?”
哪里有人天天送糖的?
“哦?原来爱妃并不喜欢吃糖,也难怪孤连送数次,爱妃也是爱理不理。那爱妃可有什么喜爱的东西?”李淮一边走到几边,拿起陆璇摆放的书卷翻了几页,幽眸微微眯了眯,“爱妃对医书彼有研究?”
“疆儿身体不好。”陆璇淡淡解释。
李淮从书卷之下抬眸,深幽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几个来回扫视。
感受到李淮打量的目光,陆璇仍旧不动声色的阅着手里的医书,这是她从某个地方淘出来的古卷,看着颇有意思的。
而且……
这里边还有一些她还未曾接触过的东西,对她来说,很新奇。
李淮注意到了,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毒盅。
他并不记得太子府有这种书,她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目光闪动间,李淮笑着坐到她的身边,拿起面前早就替他准备好的茶水,拿起盖钟轻吹着热茶,抿了一口,放下说:“霍家这几日一直在打压陆府的小生意,爱妃可曾知晓。”
对李淮时不时带些消息过来的行为,陆璇欣然接受,也省得她左右旁敲。
见陆璇果然感了兴趣,李淮却停了下来,等着她主动开口。
结果陆璇只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看自己的书,仿佛书里的世界比较吸引她。
李淮默默无言了一阵,在心底里轻叹,继续说道:“陆老夫人寿宴上,陆二少爷将霍家二公子迷晕了拖进房内欲行不轨。”
陆璇:“……”
霍长明真倒霉。
以霍长明的身手,不该被一个陆谕这般对待才对啊。
如果霍长明在这里,一定不会承认自己贪了一口酒,结果就中招了。
陆璇知道陆府的进银并不是很多,霍家这般打压陆府明面上的小生意,陆府这回只怕连支出都有困难。
没有银两,哪里来的生活费?
所以,霍家这是要对陆府赶尽杀绝呢,可比她狠多了。
“老师已经回帝都城,师母对爱妃极是喜爱,特意让孤请爱妃到褚府上坐坐,”李淮突然转了个话题。
说起褚老,陆璇就记起了之前和他走一趟临城的事。
对褚家,陆璇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等过阵子再说,”现在尚且还在风波之中,行动不便。
李淮只是提个话,并没有真的让陆璇立即走动。
“殿下。”
寂离的声音从后门处传进来,陆璇拿起手边的书继续看了起来,李淮看了她一眼,这才让寂离进来。
寂离弯着身进来,看见旁边的陆璇,凑到李淮的耳旁,小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后,李淮的视线在陆璇的身上转了一圈,摆了摆手示意寂离离开。
“有件事恐怕得问过爱妃的意思。”
陆璇难得惊讶地看李淮,因为这还是他头次征同自己的意思,是什么事让他犹豫了?难道是……
“太子殿下请说。”
李淮缓缓道:“金樊近日会有些动作牵扯到整个陆府的生死存亡。”
陆璇闻言,眉头微蹙,“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就看爱妃是如何想这件事了。”
“太子殿下并不需要过问我的意思,陆府之中,唯有疆儿是我真正在乎的。”陆璇眼神闪动间,就做出了决定。
金樊和陆湘接触的事情,也不仅是只有她知道,李淮一直在暗中盯着。
李淮这话说出来,陆璇就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这件事发生了,对陆府造成的后果,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样,生死存亡一瞬之间。
因为陆疆那句话,陆璇也不会在乎陆府的生死了。
陆疆想要独立,她会帮他做到。
或许,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孤明白了。”
李淮突然笑了笑,从座上起身,“孤还有些事要办,爱妃且记得尝尝糖的味道如何,若是喜欢,孤令人多置些。”
陆璇视线扫过桌面的那包糖,她该道谢吗?
李淮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形式,陆璇已经习惯了。
或许,他们这样,才是最合适的,就不要再进一步了。
李淮一走,陆璇想要看书的情绪并不太高,索性放下手里的书,走出门。
守在门边的人连忙迎上来,“太子妃可是要出门?”
陆璇拿出一块牌子交给绿袖,“让随芯走一趟坊间,想法子让董氏也走一趟。”
绿袖拿过牌子,愣了愣,因为这是成婚后妇女才会有的牌子,太子妃这意思是……
陆璇知道绿袖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摆了摆手,让她去。
绿袖拿着牌子夹着一封信,在随芯面前转悠了一下,故意掉下,等随芯拿到了手自然会按照上面的意思去行动。
以绿袖的本事,想让随芯不起疑的拿到牌子,又不必自己开口,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董氏已经这样了,陆璇仍旧不想让董氏过得太好了。
总得找点小事让董氏愁一愁,不然在陆府可就闲得发霉了。
当初陈氏的事,陆璇已经严重怀疑是出自董氏之手,听说当初陈氏是被指与男人有染,他们姐弟二人长得并无半点相似陆隐的。
是以,陆隐就全信了。
这也就是陆隐为何会如此讨厌他们姐弟俩的最大原因。
陆隐因为面子,将这件事隐瞒得好好,对外只称陈氏因生陆疆后染了重病,死了。
董氏这里,陆璇算是替陈氏拿回些利息。
至于以后根本就不用她再动手,董氏的日子也是过得生不如死。
……
陆疆今日的课程是进林狩猎训练,虽然成果差强人意,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还算满意。
对比以前只能弱弱的躺在病床上,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良好的了。
骑着小枣马从林内出来,今天殷墨并不在例,他同那些世家公子哥们也并不太玩得来,散后就独自从林内出来了。
寂离候在林子的旁边,远远的就迎了上来。
陆疆看到寂离,心里边不禁一突。
是太子殿下的人。
“九少爷,殿下想同您说几句话,请!”寂离对陆疆极是友好地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疆顺着他的手势往前边路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那里,不由咽了咽口水,“寂大人……太子殿下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请。”
陆疆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跟着寂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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