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莲,妙莲。
他在这时候,才想起她的诸般的好处,百万大军,臣僚无数,老仆侍卫,逢迎拍马者有之,趋炎附势者有之;真正的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这些人跟自己,也不过是一种合作关系而已……
几曾有什么知心之人?
冷风拂面,他重重地呵气,归家之心更是凶猛。
妙莲妙莲,你可知,就算是你这一辈子再不生孩子了,我待你之心依旧永远不变?
他激动起来,连寻访杨坚的事情都忘记了。连咸阳王,询儿之死都忘记了。
终究是天命难违,命中注定的事情,谁能轻易违背?
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他实在是有太多的话要对她倾诉了——昔日不好说出口的,那些难堪的,尴尬的,九五之尊不能对任何人说的话,他都想对她一一倾诉。
包括咸阳王,包括询儿……
她和他们,斗了半辈子。
其实,他的脚步,一直是站在她的这一边的。只是,妙莲她知否,知否?
那时候,一匹快马已经接近驻军大营。
马上女人风尘仆仆,充满斗志,势必要给她最最亲爱的一个皇兄一个天大的——惊喜!!!!
那一夜,冯妙莲的心跳也变得惴惴不安,女人心底的第一感,某些极其不祥的预兆。其实,这也谈不上是预兆,而是事实——只是,我们往往对早已清晰明了的结局,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而已。
高考599分,但清华的调档线是600分;于是,我们总是奢望,清华会不会今年收不够人,降低一分来录取?
不到录取的最后一天,我们总是怀抱着这样的希望。
殊不知,仅仅是一分的差距,早已判定了两样的结果。
冯妙莲亲自整治菜蔬,很简单的三菜一汤,她早早地培养自己适应粗茶淡饭的日子。只在汤上做了文章,那是一锅美味鸡汤,为了补养闲里,变得非常快——日子一天一天的,掐着手指头一般。按理说,本该是静止而闲散的,但是,感觉是相反的,真是逝者如斯夫。
那天,叶伽精神好,站起来。
他的旧伤新痕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此时已经不需要拐杖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只是肩头那一道伤痕划下来,拉得很长很长,换衣服的时候,可以看到狰狞的血肉尚未能愈合。
冯妙莲伸手去搀扶他,他站起身,没让她扶。
“妙莲,我已经大好了。”
她无限惊喜,缩回手去。
“我想出去走走。”
她默然地陪着他。
一片丛林,稀稀疏疏的小河,北方的天空冷嗖嗖的。她穿厚厚的棉褛,他也是,但都是很普通的布料,一如路上所有普普通通的行人。
那一天恰逢集日,往来行人,熙熙攘攘,二人混迹其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没有任何人认得他们,也没有任何人瞩目他们。叶伽大伤一场之后,人是枯瘦的,昔日美男子那种不可忽视的光彩已经荡然无存,就如一条长长地竹竿,幸得是在厚厚的棉褛之下,旁人不觉得怪异而已。
冯妙莲也戴着大大的帽子,面目之间,一如普通女人。
到处都是卖糖人的,糖葫芦,还有河北着名的冬日雪梨,枣子以及其他各色的干果花生,小孩子们捧着一包包食物跑来跑去,打打闹闹,大人们谈笑忙碌,小贩和买主互相讨价还价……
前面是一家卖干果的,冯妙莲蹲下去,抓起一把花生,很熟练地看看,放下去,又买了一袋子。
叶伽只是在一边看着她,然后,默默地帮她拿着袋子。
很快,就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二人准备打道回府了,在街尾,有一个小摊子,摆了琳琅满目的小饰品和胭脂水粉。
她非常开心,看好了三枚镯子,拿起来,晃一晃,当当的,“老板,这个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