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的目光微微转向声音的方向,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中等个子,一身白色工作服,戴着口罩,但脸庞大体轮廓很清晰,眉毛疏淡,眼睛有神,并不是想象中的“凶光毕露”,一切看起来毫不奇怪,仿佛一个普通的医生。
“盛宴虽好,但要客人自带菜肴,这种愉快就要大打折扣了。”
“李先生真会开玩笑,中国人并不流行aa制,好客的主人自然会把一切安排得完美无缺,您只管享受就是了。”
“既然是盛宴,客人就要越多越好,怎么就我一个?寡酒独酌,任你琼浆玉液,都是无滋无味……”
“客人贵精不贵多,对着面目无趣之人,反倒大坏胃口,李先生自然比我们更明白这个道理……”
李欢干脆开门见山:“刘子业他们呢?既然他们早已应邀到了贵地,怎么不一起叫出来?”
“也许他们还不配和李先生共享这场盛宴。”
李欢大笑起来:“哈哈,他们不配,谁配?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是谁?”
“南朝前废帝刘子业,南朝后废帝刘昱,秦王苻生,北魏慕容熙,这四个人,无不暴名在外,能残暴到这种程度,也算一种境界了,难道还不配你们这顿盛宴?”
大口罩的双眼放出光来:“李先生既然对他们如此清楚,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李欢从床上站起来,看看前面,居然放着一双白色的拖鞋,他穿在脚上,发现很合适,也很柔软,走了几步,才悠然道:“我嘛,比他们更有资格,北魏孝文帝,你们欢不欢迎?”
大口罩激动的声音都微微颤抖:“北魏孝文帝?”
“拓跋宏是也。”
“一千多岁的古人?”
“如假包换。”
大口罩定定神:“你怎么来现代的?”
“穿越来的。”
“因为什么契机?”
“觉得做皇帝实在无趣,孤家寡人,劳碌焦虑,高处不胜寒,想来看看这个新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大口罩的目光像足足一千瓦的探照灯,好像某一种凶猛的放射线,一下就要把人的五脏六腑投射得一清二楚,好一会儿,才干笑几声:“李先生,你真会开玩笑!”
“你又认为我在开玩笑了?哈哈。”李欢又走几步,几乎要走到大口罩面前了,才停下,“我不喜人鬼鬼祟祟,你除下口罩。”
他的话,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大口罩不由自主一下解开了脸上的口罩:“李先生,你错了,我这不是鬼鬼祟祟,而是习惯,医生的一种习惯。”
李欢大笑:“那可不见得,许多优秀医生并不这样。”
他冷哼一声:“什么医生会比我更优秀?”
“悠的,十分神往:“因为生命的延续!!!你知道古往今来,对许多英雄人物,社会精英,杰出之士来说,到了晚年最害怕的是什么?”
“当然是死亡!”
“若是有一种力量,能主宰死亡,掌握死亡,或者使人们延缓甚至不死亡……你说,我们会不会成为最伟大的杰出人物被历史牢牢记住?”
“你认为会有这样的人?是黑无常还是白无常?你属于哪一种?”
大口罩无视他的讽刺,眼睛里极度兴奋的光芒更甚:“是医学,伟大的医学!而我,将是推进这项医学发展的唯一的人选!!!也许,你们就是这项伟大实验的……伟大祭品……”他斟酌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就用了一个很奇怪的词语“祭品”。
李欢笑起来,“如何祭?”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而且也会为自己的作用而感到骄傲。”
“你这腔调,倒像传销,可惜你再伟大,脸始终在口罩后面见不得光,更休提拥有什么鲜花掌声和显赫名声了,你只是一个鼠辈!”
大口罩显然有些愠怒,口罩一解下来,是一张平淡无奇的中年男人的脸,这样的人,每天在大街上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是异常大众的一张面孔。
李欢暗忖,他既然这么爽快露真容,显然是算准了自己等人再也没有离开的一天了,所以无所顾忌。
这也是一种心理攻势:我们已经处于绝对控制地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了!
李欢背着手踱了几步:“说吧,你们要拿孝文帝怎么办?”
他不说“你们要拿李欢怎么办”,而是问拿“孝文帝”怎么办——大口罩一直细细盯着他走路的姿势,正是古书描写的那种“龙行虎步”,他们也曾研究过影视剧里帝王的走路,但都和李欢有点区别,他心里更是犹疑,李欢如此爽快地承认,他反倒不敢轻易相信了。
他拍拍手:“不急,李先生,先见见你的几名故旧再说。”
李欢一抬头,只见四周的墙壁忽然裂开似的,外面完全是另外一番天地,是萧昭业,萧宝卷,高纬三人。
三人并排坐在屋子的一角,也换了那种无菌的衣服,每个人都是一脸茫然,显然,在自己和冯丰失踪后,这三个人立刻就被抓了,他们别无亲眷,只要贴个“暂停营业”,也不会再有其他人追究他们的下落,要带走他们,简直可以说毫无顾忌。
这些人筹划已久,下了太多的心思,如今,终于干干净净地一网打尽了。
李欢苦笑一下,却见对面“墙”上——显然是一种高清晰的闭路电视——开始播放一些镜头,全是萧昭业等人的日常生活,从他们在小店里如何买东西和顾客讨价还价,到一日三餐吃的食物……
还有他们的各种娱乐,比如萧宝卷偷偷卖了几样东西却没有把钱入柜,而是自己藏起来去打游戏;萧昭业如何殷勤地和一些女顾客搭讪,然后在某条小巷子里和一个漂亮女孩子说话被女孩子拒绝;高纬某一次偷吃了什么东西,还趁其他二人不备在二人的饭菜里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