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家里忘记带出来了。”陆焉识有洁癖,不喜欢皱巴巴的零钱,觉得脏兮兮的,放钱夹里膈应。
“那行吧,你给我钱,我找给你。”
陆焉识拿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他是第一位客人,给了钱,吴知枝没零钱找,咕哝了一声,“又是一百的,你就没二十的跟五十的吗?”
“没有。”他说到这,又追加了一句,“不要给我那些破破旧旧的零钱。”
“……”什么毛病?吴知枝忍不住想了一句,走到灶台前,拉开钱柜,里面零钱明显不够,她去喊蒋青弈,“喂,洋妞,你身上有零钱吗?”
“没有,我没带。”
吴知枝拧了下眉,走回陆焉识身边,“这儿现在没零钱,要不这样吧,这一百你先拿回去,明天你带零钱到学校再还给我。”
“什么破店。”陆焉识吐槽一句,冷着脸,“这钱放在你这吧,以后我来吃饭或叫外卖你扣掉就行了。”
“也行。”如此,吴知枝就把钱收进了口袋。
店里这会都在吃米粉,没有多的客人了,陆焉识走出老吴米粉店的时候,看见吴知枝扔了一本厚厚的书籍给蒋青弈,“这会客人多,我要去洗碗,你帮我训练一下吴桐吧。”
“行。”蒋青弈接了书籍,去揉吴安安的头,“安安小美女,去叫你二哥出来。”
“没问题。”吴安安答应一声,跑进门帘后头。
吴安安走后,蒋青弈冲吴知枝娇滴滴的说:“知知,我肚子饿了。”
“要吃什么?报名字来,姐请你。”
“牛杂粉!”
“行,你坐在那里等一下。”
陆焉识走到门口,忽然脚步一顿,觉得吴家……挺温暖的。
*
他回到茶庄已经过了六点,今天是周五,舅舅家的孩子从寄宿学校回来了,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男孩高三,女孩高一,算起来,这两人还是陆焉识的表哥表妹。
茶庄里,章宁在厨房里做饭,炊烟袅袅。
两个孩子在香樟茶几前跟徐少元聊天,他们捧着紫檀茶杯,言笑晏晏的气氛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家很温馨,没什么矛盾。
陆焉识进了屋,没打算跟他们打招呼,在门口把鞋子踢掉,换了双拖鞋。
两个脾性乖巧的孩子看着他,眼里都有羡慕之色。
陆焉识长得很好看,而且,他家里非常非常有钱,跟他们这种小城市的家庭环境不是一个级别的,他是那种电视剧里面走出来的富豪人家的孩子,他们两曾去过一次陆家,住的是那种高大上的带泳池豪华别墅,光家里的佣人就有好几个,还有好多好多辆漂亮豪车。
一个只存在电视剧里的富家少爷亲戚,有一天居然寄宿在他们家了,表哥表妹看着他,眼里没有被忽视轻慢的生气跟尴尬,只有浓浓的崇拜跟钦慕。
“表弟。”
“表哥。”
徐言泽跟徐心夏同时喊他。
陆焉识瞅了两人一眼,没说话,迈开长腿上楼去了。
“焉识。”见状,徐少元皱眉,陆焉识真的叛逆得过头了,连长辈跟亲戚都不屑搭理,他拿着一个烟斗走过去,一只手揽住了陆焉识的肩,一副想跟他好好聊聊的样子。
“你别碰我。”徐少元的手刚搭到陆焉识肩膀上,他就皱了皱眉。
“怎么了?”徐少元瞅他,眼里带着笑,“舅舅碰一下都不行吗?”
今天两个孩子回来,徐少元不想跟他生气,稍微软了几分语气,对他说:“别上楼去了,你舅妈在做饭,马上就要开饭了,在这坐一会等一下吧。”
陆焉识跟他对视了一会,淡淡道:“我已经吃过了。”
徐少元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怎么在外面吃了?”
陆焉识没说话,他能跟他说两句就不错了,在问下去就是自找没趣了。
“焉识,你这样做就不对了,你知不知道,你舅妈最近一直在学做本帮菜,就是为了让你多吃一点,你怎么能自己在外面吃了才回来呢?”
“我没叫她学。”陆焉识的态度已经明显不耐烦起来,瞥了眼徐少元的手,冷冷道:“手别搭我肩上,拿开。”
“你怎么说话的?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我跟你说,你要是言泽,我早上手打你了……”
陆焉识没听他的训,抬手拿开了他的手,兀自上楼。
“焉识!”徐少元在后头气急败坏。
陆焉识已经上了三楼,‘砰’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
二楼是舅舅跟舅妈住的,有独立的小客厅跟书房。
三楼是孩子们住的,只有几个房间。
进了卧室,杂乱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不用想,就知道是章宁趁着他出去时替他收拾的,床单换了全新的灰色水洗棉,大概是怕他住不惯,他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全新的,包括窗帘和电脑。房间也是之前徐言泽住的,带厕所的主卧,但为了让他住得舒服点,徐言泽搬到没独立厕所的次卧去了。
陆焉识坐在屋中的沙发上,用手捂住了脸。
其实他明白,舅舅跟舅妈对他很好,可是他同时更明白,两人对他这么好,是因为拿了他母亲的钱,他们都不理解他,只觉得他是个叛逆不懂事的大少爷。
这个世界,没有人理解他。
*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心夏上来敲门,声音软糯,“表哥,饭做好了,你下来跟大家一起吃吧。”
陆焉识在房里听到了,却没有任何回应,悄声无息的躺在床上,沉默不语。
“表哥,我跟我哥等下吃完饭要出去逛街买点文具素材,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陆焉识用手臂挡住了眼,依然沉默。
徐心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一直没有回应,便走了。
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没理,直到铃声响完在响起,他才慢腾腾接起,“喂。”
“焉识,是妈妈。”电话那头的徐曼开口。
陆焉识听到徐曼的声音,情绪一下子烦躁起来,他冷着脸说:“你还给我打电话干嘛?”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能适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