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北军营地。
“什么?有一队骑兵进城了?”马芳霍的一下从胡床上站起身来:“有多少人马?”
“大概千骑左右!”副将有些狼狈的答道:“这队敌骑来的太快,探骑发现后通传过来就已经到了城下,来不及设伏阻截,请大人恕罪!”
“罢了,这不是你的错,我军刚刚到,对当地的地形不熟悉,派出的探骑自然效果不太好!”马芳摆了摆手:“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知道我军渡淮后,胡宗宪就派兵增援庐州!”副将猜测道。
“若是这样,谭大人那边就有些麻烦了!”马芳叹了口气:“不过南军骑兵少,肯定不会派一千骑兵单独出来,肯定还有随行的步队。应该是半道上得知我军赶到庐州,所以让骑队先走,步队落在后面。你多派些探骑,一定要找到步队的踪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是,大人!”副将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马芳坐回胡床上,开始重新研究几案上的地图,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将佐从外间进来,低声道:“大人,西门外的夜不收报告,城内传出杀鸡宰猪的声音,动静很大!”
“杀鸡宰猪的声音?”马芳抬起头,想了想后笑道:“这个时间早就过了晚饭了,围城之中杀鸡宰猪,那肯定是犒赏出城夜袭的勇士啦!传令下去,今晚小心夜袭!”
“是,大人!”
庐州城,西门。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阿克敦站在城头向外望去,黑暗仿佛一头巨兽,将一切都吞噬,只有远处闪动着几点火光,那是敌军的营寨。他的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这次夜袭恐怕会遇到麻烦。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一预感从心中扫去,打仗本来就是死人的事情,如果连这点念头都顾虑,那这仗就没法打了!他转过身,对领头的军官沉声道:“你千万要小心,今夜月光很弱,外面太黑了!”
“大人请放心!”领头的军官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女真人,他骄傲的笑道:“俺过去在林子里打猎的时候,也黑的很,其实天色黑一些更好,毕竟咱们这边人少!”
“说得好!阿索!”对于部下的乐观,阿克敦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要小心,觉得情况不对就退回来!”
看着从城头上垂下的箩筐渐渐被黑暗吞噬,阿克敦将目光转向远处的敌营。黑暗就好像一块巨大的帷幕,将一切都盖住了:河道、林木、山坡、沟壑,在这样的夜里行动和战斗无疑是极为困难的,所以他只派出了五十人,如果成功那自然是最好,如果失败最多也就损失那五十人。相比起出城夜袭的这小股人马,他更担心的是疤脸带领的步队,失去了骑兵的掩护,面对有大量骑兵的北军是非常脆弱的。
阿克敦吐出一口长气,准备就在城头上找个地方睡一会,比起卢一伟给他安排的香喷喷柔软锦榻,他还是觉得城头上的满是马粪味道的麦草堆让自己更安心。他刚躺下没一会儿,便听到城外突然传来一阵火器声,阿克敦一个咕隆便从草堆上跳了起来,向远处望去,只见黑暗中闪现出几团火光,映照在视网膜上,格外鲜明。
“成了,我军胜了!”
“大人,开城出击吧,定然能把北贼打的一败涂地!”
面对部下们的请求,阿克敦却脸色如铁,他冷哼了一声,回到麦草堆重新躺下:“阿索出城的时候可没有带火器,北贼有防备,当值的,注意接应阿索他们,准备好热水和金创药!其他人都睡吧!”
北军营地,帅帐。
“禀告大人,南贼果然来夜袭了,不过他们非常狡猾,一发现情况不对就退了,由于天黑,我军也不敢追击!”
“嗯!”马芳从卧榻上坐了起来:“做得对,等明天天亮后再去清理战场!”
“是,大人!”
亲兵离开了帐篷,马芳却没有重新躺下,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是山西蔚州(今张家口蔚县)人,八岁就被鞑子掳走,年长后逃回大明从军,对于蒙古人的活动方式极为熟悉,敌军这种一到就夜袭,情况不对就退却的活动方式给了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南贼中有鞑子?”马芳困惑的自言自语道。
疤脸收到阿克敦派出的信使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此时他距离庐州城已经只有半日的路程,他立刻下令增加侧翼的哨探,放缓行军的速度,以备敌军的突袭。在他严密的戒备下,到了天黑时分终于赶到了庐州城外。
“多谢二位将军来援!”卢一伟向阿克敦和疤脸长揖为礼,原本胆颤心惊的他在看到城外黑压压的步队,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不敢!”疤脸拱了拱手,他看了阿克敦一眼:“敌军有多少人马?”
“现在还不清楚,从营地看应该不少于一万!”阿克敦看了卢一伟一眼,低声道:“知府大人,城中的粮食军需应该还充足吧?”
“这个请二位放心!”卢一伟笑道:“刚刚秋粮入库,城中存粮足够吃到明年夏天!”
“好,好!”疤脸笑道:“我原本还想在城外立营,与城中相互呼应,现在来看也不必这么麻烦了!”
“不,我觉得还是应该在城外立营!”阿克敦说:“现在已经快要冬天了,城里虽然粮食够,可是烧的也要从城外弄,还有骑兵的马,也要在城外放牧。如果我们只困守城中的话,北贼肯定会先把靠近城墙的林木牧草都烧掉砍掉,时间一久肯定会出问题。如果在城外立营,不但可以从城外放牧砍柴,而且还能限制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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