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知道!”徐渭笑道:“所以有人说这是道长的过错,我却说道长是大都督自己挑选的人,秉性忠直,当初在京师护送天子南下更是立下了擎天大功,若是连道长我们都信不过,还能信得过谁?”
“多谢徐相公!”听到这里,静音已经是感激涕零:“贫道才疏学浅,确实是难堪重任,要不然换一位才干卓越之人来做这神乐观使——”
“那怎么能成?”徐渭摇了摇头:“当初跟着圣上南下的只有道长一人,换谁也圣上也不会点头,神乐观使这个官职除了道长你之外,就没别人能做。之所以闹出这些风声来,并非道长您不尽心,也不是才具不足,而是权力太小,手下没人,当然斗不过那些小人。这不是道长的过错,是我们的过错!”
“徐相公的意思是?”静音听到这里,已经有些糊涂了。
“我已经和吴伯仁、张首辅商量过了,既然要让道长把圣上身边的事情管起来,那就要给钱、给人、给权,否则那不是强人所难吗?”徐渭笑道:“所以我从讲谈社和讲武堂的学生里各挑了五十人,然后每年一万两的公使用费,官名嘛就叫掌玺领侍卫大臣,掌管天子宿卫、印玺、内官诸事,道长觉得如何?”
“掌玺领侍卫大臣?掌管天子宿卫、印玺、内官诸事?”静音长大了嘴巴,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丢了这么大一块蛋糕过来,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一个官职,原因很简单,这个官职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历朝历代都将其划分成若干官职,由多人担任然后相互制衡,以免尾大不掉,反噬人主。
“这,这个贫道恐怕力所不能及呀!”
“呵呵,我又不是要道长事事亲为,给你那一百人都是精选出来的,能文能武,你让其分掌职司就是了。”徐渭笑道:“这样一来,责权相应,才能保得天子万全嘛!”
静音没有说话,听到这里他已经明白徐渭的意思了:显然那一百人肯定都是精选出来的,唯徐渭,也就是周可成之命是从。而徐渭要自己做这个掌玺领侍卫大臣,显然是因为自己颇得天子信任,但这样一来,自己必然夹在当中,颇为难做人。
“道长,你觉得如何?”
静音颤抖了一下,低声道:“贫道才疏学浅,恐怕难以胜任!”
“道长!”徐渭也不着恼:“如果你不愿意做,那就无人可以胜任了。”
“徐相公说笑了,您手下人才济济,怎么会没人可以担任呢?”静音强笑道。
“因为能够同时得到大都督和圣上双方信任的只有道长你一人!”徐渭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容:“其他人要么圣上不会同意,要么大都督不会同意,你明白了吗?”
“ 那先前也没有这官职,不也都好好的?”静音不解的问道。
“那是先前,今时不同往日呀!”徐渭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胡宗宪攻下淮安府之后,天子绕过内阁,发中旨给胡宗宪,荫其一子为锦衣卫百户。而胡宗宪派人将此事告诉了吴伯仁,这分明是天子欲拉拢胡宗宪来分大都督的权,制衡大都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设立这个掌玺领侍卫大臣了吧?”
静音坐在石凳上,脸色如死人一般惨白,双手握在一起,青筋暴露。徐渭笑了笑:“道长,天子这件事情做的可不厚道呀,别人是过河拆桥,他是人还在河面上他就开始拆桥了。你说这件事情不是让大都督为难吗?难道把天子抓起来?还是当做没看到?所以才想到让道长您把天子身边管一管,别三天两头惹出些幺蛾子来,至少在拿下北京之前少些幺蛾子!”
“拿下北京之前?”静音敏感的抬起了头。
“是呀!”徐渭笑道:“到了那个时候,大都督就可以辞去官职,解甲归田,省的天子在宫里不安心,你说是不是呀?”
“是!”静音刚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旋即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笑道:“大都督功高盖世,定要公候百代,世代荣华!”
“那就不必了,现在大都督功劳也不小,天子不是照样不待见他?”徐渭笑道:“到了那个时候要是还不自觉点,指不定就一杯毒酒,三尺白绫了,你说是不是呀,道长?”
说到这里,静音双膝一软,已经跪在地上,不敢吭声,静音起身将其扶起,拍了拍对方身上的尘土:“道长,这个官职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否则那就只有白刃相见,血溅五步了!你应该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静音默然半响,最后还是木然的点了点头。徐渭笑了两声,告辞离去。
数日后,一座新衙门就在神乐观的右侧建起,关内的道士们也换了人,关外的担任宿卫的军队也换了人,一切都变动的无声无息,就好像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寡人报官御玺的女官呢?还有,替寡人草诏的刘学士呢?”朱载垕愤怒的向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
“小人不知!”宫女连连叩首。
“快去请刘学士入观!”
宫女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却不说话。朱载垕的额头上暴露出一根根青筋,他正想下令将那个宫女拖下去打死,却看到静音从外间进来。
“道长,这狗杀才好生可恶,问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磕头!”
“你退下吧!”静音没有回答朱载垕的话,而是对跪在地上的宫女低声道。那宫女如蒙大赦,站起身来,倒退了两步,便转身飞快的逃出门外。朱载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产生一丝不祥的预感。
“陛下!”静音神色阴冷,与平日里畏畏缩缩的样子活脱脱是变了一个人:“我知道御玺在哪里,也知道刘学士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