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兵兴之后,花钱如流水,财用匮乏吧?”王本固想了想之后答道:“这些书信总不会都是假的吧?”
戚继光想了想后沉声道:“失礼了!”便拿起一封封书信细看起来,王本固倒也不急,坐在一旁笑着等戚继光看信。戚继光看了十余封之后,岿然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周贼能够坐大如此,就是因为士大夫昧于小利,却忘了朝廷大义所在!”
“戚将军所言甚是!”王本固连连点头,戚继光这句话倒是正和他的口味:“若非张经当初想要以贼攻贼,将金山卫借给周贼泊船,岂有今日之事?衣冠之贼胜于山中之贼呀!”
戚继光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他们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怎么说?”
“我看不少信中都说周贼所倚仗的不过是从日本、东番、南洋招来的贼人,新募之兵却是乌合之众,末将却以为不然!”
“哦,戚将军为何这么说?”王本固问道:“据我所知,贼人起事以来不过三个多月,新募之兵最多也不过三个月吧,又能济什么事?我记得戚将军你也曾经在兵书中说过,新募之兵至少也要一年才可用得!”
戚继光犹豫了一下,笑道:“属下的确说过,但周贼却有些不同,不知道大人听说过讲武堂吗?”
“讲武堂?”王本固皱了皱眉头:“倒是听说过,好像是在金山卫办的一个学堂,传授武艺的!”
“嗯,这学堂便是周贼托人办的,讲武堂的大祭酒便是唐顺之,在下曾经向其请教过枪法!”戚继光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周贼这些兵的确是新募的,但是军中骨干和军官却不是新募的,都是在讲武堂学习过至少一年以上的。这讲武堂传授的也不仅仅是武艺,还有行列布阵,行军宿营,教习武艺,攻战退守之法。而且这些讲武堂出来的学生一般都会去南洋一带经历实战,所以不可将小视这些新军!”
“这也没什么吧?”王本固笑道:“本朝建新军也会这样吧?上下恩义未结,如何堪战?”
戚继光没有说话,王本固的话也有道理,说到底此时明代军队的战斗力其实就取决于将领对麾下士兵的掌握,换句话说只有军官与士兵之间形成了密切的个人关系,战场上军官才能够让士兵服从命令,而这就需要足够的时间。只是戚继光也知道,周可成并不是可以以常理来推断的人。
“既然戚将军也不反对,那我们也就可以商议一下偷袭留都的事情了!”王本固笑道。
“偷袭留都?”戚继光闻言一愣:“王大人,杭州都还没有攻下,如何进取留都?”
“哈哈!”王本固笑道:“戚将军,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周贼在留都已经是千疮百孔,城中内应已经承诺,只要我们抵达城下,他们就会大开城门!你看——”说到这里,王本固又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来:“这就是从义者的名单!”
戚继光接过名单粗粗一看,上面约有百余人,字迹的颜色暗红发黑,显然是用血书写的,他在上头看到了数十个熟悉的名字,都是三吴一带的名士,还有几个留都的勋贵。若是有这样一批人举事,的确有不小的希望成功。
“再说即便事情不成,也能让周贼后方动荡,对胡督师大为有利!”王本固笑道。
王本固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戚继光,他点了点头:“王大人说的是,我等毕竟只是偏师,即便是输了,只要督师大人那边能胜也足够了!那什么时候动手呢?”
“这个月还有十一天,那就定在下个月三日吧!”王本固想了想之后问道。
“也好,那就定在八月三日吧!”
南京,文华殿。
“咱们这留都城还真是个马蜂窝一样,到处都是窟窿!”张经看着眼前的名单,满脸都是苦涩的笑容:“要不是那个妓女和阿迪莱夫人,咱们几个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是呀!”徐渭叹了口气:“不过那位阿迪莱夫人还真是个狠角色,一声不吭就把事情办得妥妥的,不但名单送来了,就连名单上在南京城里的四十几个人也都拿下了,这可不简单呀!”
“是呀!”项高也叹了口气:“虽说是在聚会时候一网打尽的,但这四十几人非富即贵,每个人就算三个随从吧,这就是小两百号人了,她也才两百护卫,竟然一网打尽,一个都没跑,这可不简单,不简单!”
“这个你倒是高估了!”张经笑道:“项公,你不知道这马穆鲁克并非寻常的兵士,除了本人盔甲齐全,武艺精熟之外,通常每人还有轻骑侍从一名,步卒两人跟随。所以阿迪莱娘娘号称是两百护卫,实际上是八百人马!”
“就算是这样也很了不得了!”项高笑道:“不过这也是大都督该操心的事情,轮不到咱们操这个心。张大人,文长,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勾结逆贼,图谋叛逆,无论是哪一条都是要抄家灭族的!”徐渭冷笑了一声:“正好下一份朝敌名单就要出来了,加上这几十个名字便是了。”
“文长,项公的意思应该是如何应对这个!”张经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封书信:“王本固和戚南塘!”
“你们想要设个圈套给他们两个跳?”徐渭皱起了眉头:“这个比较难吧,信上说是下个月三号,距离现在还有六七天呢?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不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