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牵狗?”严世蕃一听急了:“爹爹您真是老糊涂了,自古以来像我们父子这样的,哪有能够回家乡钓鱼牵狗,了此一生的?”说罢他不待严嵩回答,便推开房门冲了出去,只留下严嵩一人,坐在屋子里呆若木鸡。
冲出书房的严世蕃状若疯狂,也无人敢阻拦他,书房外是一个极大的园圃,当中是一个水塘,他狂奔了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站在塘边看着水面,阴声道:“日暮而途穷,那也只有倒行而逆施了!”
俗话说一家欢喜一家愁,严嵩父子彻夜难眠的同时,却是另外一家人的狂喜,那就是裕王。得知高拱以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的身份入阁之后,他几乎狂喜的要跳起来。只是凭借着多年的历练才让他强自压下心中的激动,对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冯保问道:“这消息确定?”
“西苑传出来的消息!”冯保激动的答道:“绝对错不了,估计高先生现在都已经谢恩了!”
“那就好!”裕王点了点头,他知道冯保的来历,论对宫里西苑消息的灵通,只怕裕王府里谁都比不上他:“你待会代本王去一趟高先生那里!”
“是!”冯保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裕王与高拱的关系:“殿下有什么要奴才带话的吗?”
“带话?”裕王想了想,笑道:“也没有什么好带话的,寡人心里想的高先生也都知道,你就表明祝贺之意就是了!”
“殿下与高先生君臣同心,将来必然是一番佳话!”冯保不露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那要带什么礼物呢?”
“就带四色绸缎,再加上上次宫里赐下来的两件银器吧!”裕王想了想之后答道:“本王再写一副字,你一同带去!”
“奴才遵旨!”
当冯保来到高拱住处时,门前已经是车水马龙,满是前来祝贺人们的车马,他不得不在距离大门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就下了轿子,步行来到府前。只见看门的老公陪着笑脸道:“诸位见谅,诸位见谅,我家老爷说了,今日概不见客,还请诸位新朋旧友见谅则个!”
“高大人果然是高风亮节!”
“是呀,乃是我辈楷模!”
“你可知道在下高祖乃是高先生曾祖堂侄,算起来还是一家人呢!”
“哦?家祖父却是高先生之父的同年,也算得上世交了!”
被拒绝的众人却不轻易散去,纷纷在那儿攀谈。
“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冯保心中暗想,他走到门前,对那老公拱了拱手:“咱家是奉裕王殿下之命前来,还请通传则个!”
“是裕王殿下呀,快请进!”老公赶忙让开路,笑道:“老爷正在堂上,小公公您直接进去就是了,府里人少,老爷入了阁一下子忙不开,还请原谅则个!”
“明白明白!”冯保笑着点了点头,他鄙夷的看了看门外拥挤的人群,径直走进门去。
虽然已经入阁,但高拱的住处并不大,是从一个在京城经商的同乡租来的,不过是个两进的院子,平日里也只有几个家仆,可能是为了应付外间突然暴增的访客,那几个家仆都忙的不可开交。竟然无人为冯保引路,冯保倒也不以为忤,径直穿过堂屋,往后堂来了,正好看到高拱坐在当中与人说话。
“高先生!”冯保笑道:“小人代殿下向您道喜了,刚刚进来的时候贵仆说人手不够,让我自己进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是冯公公呀!”高拱与冯保也是熟人,他笑着站起身来,向裕王府的方向拱了拱手:“微臣谢过殿下了,您请稍待片刻,我处置完手头的事情便是!”
那正在与高拱说话的人也是个有眼色的,赶忙起身告辞,冯保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突然发现那人有些眼熟,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冯公公请!”高拱送走了客人,请冯保上得堂来,冯保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随口问道:“这是哪家的贵客,竟然今日能进高先生的门?”
“逐利小人罢了!”高拱冷笑了一声:“兜里有些银钱,便想插手朝堂之上,虽有几分眼色,早晚要惹来大祸!”
冯保见高拱神色冷淡,也不敢继续追问,将裕王托自己带来的礼物呈上,高拱将那幅字拿来看了,却是“忠贞”二字。他赶忙站起身来,向裕王府的方向敛衽下拜:“殿下之厚恩,高某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
“高先生言重了!”冯保与高拱又闲扯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高拱将其送出门外,方才做罢。
冯保出了高家,没有走多远便听到路旁有人笑道:“冯公公别来无恙呀?”
冯保顺着声音看去,却是方才那个与高拱说话,自己看的颇为眼熟那人:“你是何人?”
“冯公公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汉子笑道:“小可姓李,单名一个真,当初冯公公下南洋时,小可在莫娜队长麾下做事,正是侍奉冯公公的,您怎么忘记了!”
“哦哦,原来是你!”冯保经由一提醒,这才想了起来:“你怎么在京城了?不在南洋了?”
“小可是受上头差遣,来京城公干!”李真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里遇到冯公公了,要不同去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