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会所?”何平皱起了眉头:“大米还要搞会所?真是开眼界了!”
“待会莫要多嘴!”阿斌低声叮嘱了一句,便快步进了院子,片刻之后他又出来时已经满脸的激动:“何老丈,徐相公要见你!”
“哪个徐相公!”何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哪个徐相公?难道还能是京城里那位大徐相公?”阿斌扯了何平一把:“快走,莫让徐相公久等!”
徐渭坐在太师椅上,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账薄,朱正良和曲端毕恭毕敬的站在两旁,垂手侍立。几分钟后徐渭卷起账薄,敲了两下自己的膝盖:“你们两个好生做,大米会所只是个开始,将来铜、铁、棉花、糖还有油这几样也要一样做起来。这几样关乎国计民生的大宗物资都要抓在我们手里!”
“是,是!”曲端与朱正良连连点头:“我俩从未做过这等事,还请相公您多多提点!”
“呵呵!”徐渭笑了两声:“你们两个又在说笑话了,你们两个没做过,难道我做过了?谁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嘛!还能怎么样,硬着头皮做下去呗!当初周大首领带着我们去东番、去日本、去南洋的时候难道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
“是,是!”朱正良笑道:“相公说的是,不过大首领天纵英才,哪里是我们敢比的。”
“这倒也是!”徐渭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把大首领关于大米会所的指示转述一下。就两条:第一,不要急着赚钱,要以控制米价为第一要务,控制住了米价,赚钱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第二、要尽可能用经济手段达到目的,减少后患!”
朱正良与曲端对视了一眼,都发现对方都是一脸的茫然,曲端问道:“徐相公,第一条倒是明白,这第二条是什么意思,还请您解释解释!”
“这大米会所,说到底就是一个买米卖米的地方,与寻常米市不同的是这里能够买卖的除了现在的米,还有未来的米;除了这里的米,还有其他地方的米。”说到这里,徐渭稍微停顿了一下:“我打个比方,比如小曲你现在没有米,但是一个月后新米上市,在芜湖会有一万石新米。但是你现在需要一笔银子,小朱有银子,那你和小朱就可以在会所中签下一笔合约,现在小朱预付一笔货款,一个月后小曲将米运到镇江来,小朱凭这个合约到时候就能取米。”
“徐相公,若是按照你说的,我和正良两个人便可以签下合约了,又何必专门搞一个会所出来?岂不是更麻烦?”曲端不解的问道。
“是吗?”徐渭笑道:“那我问你,若是你拿了银子,翻脸不认账怎么办?或者说下个月芜湖发了大水,你的田地颗粒无收,根本没有米给小朱怎么办?或者说你们两个签约的时候米价是五钱一石,但接下来北方蝗灾,米价腾贵涨到了一两一石,你要求小朱补上差价,否则便不肯交米,那又怎么办?”
曲端被徐渭一串连珠炮般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一旁的朱正良却灵机一动:“徐相公的意思是不是要有一个作保的中人?”
“嗯!”徐渭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良说的还有点意思,不错,这大米会所便是中人。谁要把自己的拿到这里来出卖,就得先交一笔保证金,若是违约,保证金就会被没收。合约既然签订了,就必须依照合约来,是多少就是多少,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不能有半点差误!”
“那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们知道现在江南一带,大米的最大买家和卖家是谁吗?”徐渭问道。
“买家还不知道,卖家应该是镇江这边的粮仓!”曲端小心的答道,他很清楚镇江的粮仓都会有大批粮食出卖。
“错了!”徐渭笑道:“江南米市最大的买家是我们,最大的卖家也即将是我们!”
“是我们?”
“没错!”徐渭笑道:“你们知道金山卫现在有多少人口吗?依照今年六月份的统计,有三十二万四千人,除此之外,在金山卫方圆五十里内,还有一共八十二个村镇,这些镇上的绝大部分居民都是工匠、脚夫、船工、商贾、小工,换句话说,其实这些镇子上的居民几乎都不是农民,就算是农民,也多半是种菜、养蚕、果树这些经济作物,因为种稻子的收入要比这些低得多。如果每个集镇按照两千人口算,金山卫极其周边大概有接近五十万人的食米是要通过外购获得的,如果一个人一年食米三石,那么需要外购一百五十万石米,你觉得江南还有哪一个买家比我们更大吗?”
“那卖家呢?”
“你忘了从南洋、东番的进口大米了吗?”
“徐相公,我有一点不明白!”曲端问道。
“说!”
“既然金山卫需要那么多大米,又能够从南洋和东番进口那么多粮食,那干脆就用进口的粮食供应金山卫的百姓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朱正良不解的问道。
“正良到底还是个书生呀!”徐渭笑了起来:“你听说过客大欺主,主大欺客的道理吗?就是说无论是主是客,大的总是可以欺负小的。我们兰芳社每年要买那么多大米,又要卖那么多大米,只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大米会所,那这个会所的控制者就必然是我们。如果我希望米价升,那我就大肆求购,如果我希望米价低,我就大肆抛售,高抛低吸之下,岂不是远远胜过简单的自己买米给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