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阿劳丁笑道:“他们下了锚,还没有升帆,所以我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是吗?”
“是的,将军!”船长答道。
海峡里的风不大,不过“横行”号优良的纵帆还是推动着她占据了最有利的炮击位置——右舷面对波尔图号,九门长炮依次射击,二十四磅的实心铁球伴随着灼热的火焰喷出炮膛,向大约近三百米外的波尔图号飞去,波尔图号的四周顿时溅起了一片水柱。
当水柱落下,阿劳丁惊讶的发现居然没有命中一发,看来自己还是有些高估己方炮手的水平了,在没有什么风,浪也很小的海峡内在这个距离居然也无法命中,他向船长做了个手势,示意将距离缩短到200米。
罗德里格斯取下自己的头盔,好将里面的积水倒掉,方才的炮击虽然没有击中波尔图号,但溅起的水柱却将他淋了个透湿,他开始意识到新的敌人出现了,在烟雾和火焰被海风吹开的间隙,出现了以灰色天空为背景的敌舰的模糊轮廓,与波尔图一样,有两根桅杆,船体狭长,舰首尖锐,白色的船帆仿佛海鸥的羽翼,惊人的敏捷,突然,敌舰的船舷喷出一团团火光,就好像圣经中的巨兽利维坦。他能够听到炮弹在空气中飞行时发出的尖利声响,紧接着,罗德里格斯便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把他从艉楼上摔了下来,这一瞬间他意识到波尔图号中弹了。
“命中三发,船首一发,艉楼一发,船中央一发!”“横行”号的船长有一双利眼,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大声宣布着己方的战绩:“如果对着这条船的吃水线来上几轮,最晚天黑前我们就能看到它船底的眼色了(即沉没)!”
“那可不行!”阿劳丁摇头:“船上装满了香料,可以卖给古吉拉特人,也可以运回大明或者日本,都很值钱;船本身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船上的弗朗基人也可以用来换取赎金。如果船沉了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您说的对,那再来一次就换成霰弹吧,这样船就不会沉了!”
疼痛,剧烈的疼痛,就仿佛钢锯在切割自己的肉体。罗德里格斯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曲折成一个奇怪的形状,显然是骨折了,他抬起头,发现甲板上已经一片混乱,身后的艉楼已经塌了一半,到处都是碎片和凄惨的哀嚎声,空气中满是浓烟,让他的眼睛都很难睁开,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当成拐杖,艰难的站起身来。
“还有人活着吗?活着的人回答我!”他大声喊道。
回答他的是炮弹命中后的巨大声响和水手们的哀嚎声,他又一次摔倒在地,这一次横行号已经将炮击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百五十米,长炮在这个位置射击波尔图号就和将手枪顶在对方太阳穴一样轻而易举,六发炮弹打中了五发,波尔图号的上层甲板和一部分船舱几乎被实心炮弹完全摧毁,艉楼、侧舷的栏杆、救生艇和一大块侧舷已经被完全摧毁,一部分船舱甚至完全暴露了出来,里面的吊床、橱子、洗脸架、图纸、衣服和毯子都被撕成碎片。波尔图号就好像一个手术做了一半的病人,内脏凄惨的曝露在外面,躺在病床上。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胜负已定,四周的帆桨船发出一片欢呼声,蜂拥而上,罗德里格斯闭上眼睛,右手抓住胸口的十字架,开始默默的向天主祈祷。
班达亚齐,王宫。
“伟大的苏丹,真主忠实的仆人!”一名仆人跪在地上,激动的禀告:“异教徒的抵抗已经被粉碎,他们的战士,船和财富已经成为战利品,阿劳丁王子已经赢得了光辉的胜利,正在想办法将船拖回班达亚齐!”
“很好!”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露出了矜持的笑容,他微微点头:“准备好最好的食物和饮料,以奖励真主的勇士们!”
“是,苏丹!”
当仆人离开,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的目光扫过一旁的阿鲁沙,用不着多么敏锐的观察力,他也能看出次子此时并不高兴,显然这是由于长子刚刚赢得的巨大胜利。虽然是意料之中,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还是决定稍微提点一下为上。
“阿鲁沙,你好像看上去并不是太高兴!”
“不,不!”阿鲁沙赶忙低下头以避免与父亲的视线接触:“我只是有点不太舒服!”
“你不用隐瞒我,说实话你撒谎的技术还不够高明!”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笑了笑:“妒忌虽然是一种罪过,但并非不可谅解,毕竟我们都不是圣人!”
阿鲁沙看了看父亲的脸色,确认对方这次不是在诓骗自己,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的确有点妒忌兄长!”
“阿劳丁的确是一个容易引起妒忌的人!”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笑了笑:“天才的剑术家,出色的将军,最要紧的是,他足够的幸运,不但逃脱了兄弟给他设下的陷阱,还带着强大的盟友卷土而来,你说是不是呀,阿鲁沙?”
“不,不,那件事情与我没有关系,我可以向真主起誓!”阿鲁沙赶忙矢口否认。
“嗯!我相信你,毕竟出事那年你才十四岁,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策画这样的阴谋的确很难让人相信,不过——”阿拉乌丁?黎阿耶特?沙稍微停顿了一下:“你敢说这件事情和你的母亲和舅舅没有任何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