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的唐.胡安便开始把注意力花在搜集各种情报上,他的所见所闻也仿佛印证了他的各种推测。因此不难想象当他发现自己登上的船只乘着向东亚大陆吹拂的季风开始向西北方向航行时有多么的惊诧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胡安惊讶的向上司问道,而那个土着军官就像当初他对待东南亚土着士兵那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藤条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蠢货,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杭州,总督行辕。
“制台大人!”戚继光的脸凝重:“属下以为不能再这样坐视下去了!必须采取行动!”
胡宗宪的脸活像一座石雕,烛光为他的皮肤罩上了一层阴森的橙色,深深凹陷的眼眶底是深深的阴影,他没有说话,目光转向俞大猷。这名宿将的态度就要持重多了:“末将以为还是以持重为上!”
“持重?还要怎么持重?”戚继光剧烈的反驳道:“进出金山卫的贼船越来越多,其中有不少都是装配数十门大铳的夹板大船,贼兵更是数不胜数。而且贼船出没江上,测量水深,航道,这分明是为大举入侵做准备!难道我等就在这里坐视?”
“戚将军慎言!”俞大猷慢悠悠的答道:“这个贼字还是莫要随便说得好,以老夫所见,那周可成虽非我大明臣民,但与贼还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东南倭乱,他立功不小!”
“此一时彼一时罢了!”戚继光冷笑道:“当初尔等不过借朝廷之力剪除异己罢了,如今异己已除,他又羽翼丰满,便原形毕露了!”
俞大猷正待争辩,眼角突然瞟到胡宗宪抬起了右手,赶忙垂首听命。
“戚大人,你说的行动是什么意思?”
听到上司询问自己,戚继光心中大喜,赶忙起身道:“制台大人,俗话说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既然贼人运兵屯粮,查看水道,已经凶相毕露。那我等就应该攻敌于未发,荡其巢穴,诛其首脑!”
“那你说要怎么攻敌于未发,荡其巢穴,诛其首脑?”
“贼人所依仗,无非舟楫而已,当选一风高之夜,从水陆两面同时进攻,纵火焚其舟船,必能大获全胜!”
胡宗宪眼角跳了跳,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眼下金山卫有几万人口,厂房、仓库、财物堆积如山,几乎苏南大部分州县的富商巨贾都有牵涉其中,如果用了戚继光的夜袭之策,肯定是玉石俱焚。且不说成不成的了,就算成了,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到了那个时候,还得自己去面对那如雨的弹劾。
“戚将军!”俞大猷叹了口气:“照我看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你也知道周可成夹板大船的厉害,他所有的大船肯定不会都在金山卫港中。若是用你之计,且不说成败未卜,即便成了,将来他若是领兵前来报复,岂不是遗祸无穷?”
“他调动兵船便是图谋不轨,岂能因为他将来可能兴师报复就畏首畏尾?”
“调动兵船不假,可未必就是图谋不轨,毕竟金山卫那边并没有修建城郭。周可成若是真的要动手,金山卫就是他的根本,岂有不先稳固根本的道理?”
“好了,你们两个先退下,让本官好生斟酌一番!”胡宗宪见手下两员大将争得不可开交,只得示意他们退下。待到两人退下,胡宗宪突然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两圈步,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项高问道:“项公,你以为周可成这是在做什么?”
“要挟!”
“要挟?”
“不错,别忘了朝廷现在还没有释放倭人使团,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该死!”胡宗宪顿足道:“本官已经连续上了三封奏疏,将这倭人使团与江南倭乱的关系剖析的分明,为何朝中却始终不肯释放倭人使团?难道他们真的有犯谋逆大案?项公,如果真的朝廷不肯放人,周可成真的敢动武不成?”
“胡大人!”项高低咳了一声:“周可成动武估计是不会的,毕竟刀兵一起,生灵涂炭,他在金山卫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不过来点硬的倒不是不可能,不过以老夫所见这倒也未必是坏事!”
“项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可成可能会炮轰留都,阶段漕运!”
“什么?”胡宗宪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我是不知道!”项高冷笑道:“胡大人,您现在就是风箱里的号子——两头受气,上头是朝廷随着性子胡来,下面是周可成步步紧逼。你若是不出奇招,早晚要死在这闽浙总督的位置上。照我的意思,你索性以退为进,让周可成派几条船在留都江面上晃一晃,截断漕运三五天,朝廷就知道他的厉害,大人您的难处了!放人的事情也就好说了!”
“你是让我和周可成一起演戏给朝廷看?”
“没错!”项高点了点头:“除此之外老夫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其实他这些天的作为也都是为了逼你合作,否则他如果真的要动手,又怎么会弄得一开始风声就这么大?”
“那朝廷会不会降罪?”
“降罪肯定会降罪,但却不会撤换您!”项高沉声道:“从朱纨、张经到您已经三易督抚了,情况却越来越糟,如果再把您撤了,那恐怕朝中也没人敢来坐这个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