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个单纯的人呀!你知道吗?石山已经下令,禁止任何逃难者进入了,所有企图逃入石山的人都会被驱赶出去,甚至杀掉!”
“这,这是为什么?我去过石山的,里面有足够的地方容纳我们!”
“但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喂饱你们!”村民尖刻的反驳道:“你还没搞清楚吗?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今川家的军队放火烧掉村子,把你们驱赶到石山去,同时他们用船队封锁海上,不让别人把粮食运进去。这样石山里面的存粮很快就会被吃光,到了那个时候,今川义元就可以不战而下石山了!”
“怎么会这样?”浩二呆滞的坐了下来:“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村民用略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浩二:“这是打仗,明白吗?武士与和尚们自相残杀,争夺领地,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大和尚叫你们一向一揆,你就老老实实照着做,结果武士们打过来了,他们会管你们吗?你实在是太蠢了!”
“不,我要过河,师傅们不会拒绝我们的!”浩二跳了起来:“快,快把船给我,我要渡河!”
“住口,蠢货!”村民厉声喝道:“这样的天气,这么急的河水,你要去送死吗?你就算自己要去死,也要看看你的女人和孩子,你死了她们怎么办?”
浩二闻言一怔,他看了看满脸泪光的老婆和喝了鱼汤之后睡过去的孩子,颓然坐了下来。
“你要是没有办法,我倒是有一条出路!”那村民突然说道。
“什么出路!”浩二抬起头来。
“去当兵!”
“当兵?我不去!”浩二摇了摇头:“不知道死在哪里,再说我去当兵,老婆孩子谁来管?”
“你听我说完!”村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没让你去给武士老爷当兵!”
“那给谁当兵?石山又不要我们了!”
“去堺!那里正在募兵,只要身体强壮,年纪合适,他们都要。去了之后不但自己吃饱了,还发饷可以养家人。我看你老婆身体也还不错,在堺随便找个帮佣的工作也不难,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
“堺,那不是兰芳社的地盘?不是他们在海上封锁石山的吗?”
“没错,可那关你屁事?”村民冷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石山的和尚们管你了吗?你现在想要什么?一碗热汤、一顿饱饭、一个睡觉的地方、一件衣物,这些他们都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浩二颓然的低下头,叹了口气:“那,那要怎么样才能当兵?”
“等雨小点吧,你上我的船去海上,到处都有兰芳社的船队,挂着南十字星旗帜的就是,你只要说要去当兵的,他们就会把你送过去,船费从军饷里面扣就是了,方便得很!”
海面上,螃蟹号带着四条桨帆船缓慢的游弋着,就好像一头带着四头小狼的母狼,雨点敲打着光滑的柚木甲板,溅在艉楼两侧的回旋炮上。除了必须呆在甲板上的人之外,所有的水手都躲在甲板下面,雨水落在那些可怜人的头上,但没有办法,依照命令,舰队必须封锁海面,防止粮食和武器运入石山。
“大人,雨越来越大了!”大副冲进艉楼,他浑身已经湿透了:“风也在变大,我们还是返航吧!”
“不行,依照命令,我们必须在海面上待到明天这个时候!”
“那至少应该找个避风的海湾!”大副答道:“这个鬼天气,不会有船企图逃入石山了!”
“不行!”船长站起身来:“我知道天气很糟糕,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这是战争,明白吗?让厨房煮一锅姜汤,给甲板上每个人喝一碗!”
“是的,大人!”大副无奈的点了点头:“姜汤,一人一碗!”
大副正准备出门,响亮的钟声在主桅顶部响起,船长站起身来:“桅楼上的了望手发现什么了,所有人进入战斗岗位!”
水手们飞快的跑到自己的岗位,他们拉动滑轮,升起船帆,将绳索系牢。螃蟹号就好像一条飞速游动的鲨鱼,向东南方向驶去,那四条帆桨船紧随其后。风席卷着令人盲目的雨水,从侧面打来,但这反而让螃蟹号跑的更快了,尖利的船首击碎了迎面而来的海浪,海水淹没甲板,上面汪洋一片,水手们只能抓住绳索才能移动。
“敌人在船首左前方十五度,距离大概三里!”
了望手的呐喊声从艉楼上传下来,此时艉楼上的船长也可以看到目标了,只见几个模糊的影子正沿着海岸线缓慢的向东移动。他高声喊道:“保持航向和航速,告诉枪炮长,底舱的火炮分发火药,做好射击准备!”
“是,大人!”传令兵正准备离开,却被船长叫住了:“传达完命令后,给我倒一杯烧酒来!临战之前我总有点口渴!”
十五分钟后,也就是船长喝完第二杯烧酒的时候,战斗打响了。那支由六条关船组成的运粮队发现了巡逻船队,他们立刻向岸边划去,企图逃脱。但为时已晚,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只剩下半里多。螃蟹号迅猛的冲进敌人的行列,用两侧的火炮发射霰弹扫射敌人的甲板,炙热的霰弹撕碎肉体,打断船索,失去动力的船只立刻横了过来,就好像泛白的死鱼。其余四条帆桨船紧随其后,他们靠拢敌船,先用鸟铳和回旋炮扫射清理甲板,然后登上敌船进行短促的白刃战,很快战斗就结束了。除了一条冲上岸搁浅之外,其余五条关船都成了俘虏,船上满载的米袋和盐都成了胜利者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