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给回应也没关系，展颜若有所思收回视线，态度终于正经了点，手离开兜，弯下腰仔细观察10号尸体耳朵边的数字。
“十三年前，局里刚开始研究生物材料改造生物体的实验，性信息素是其中一个研究重点。”
“当时的研究者给实验体打记号时，就用上了性信息素在生物种群中具有较高针对性的特点，利用雄蚕蛾对雌蚕蛾气味的远距离感知能力，在上色材料中加入了雌蚕蛾的体液。”
“因为当时还不能提纯所谓的性信息素，只能用浑浊的体液。所以那些标记其实也是个生物版的‘追踪定位器’。”
“但是参考雄蚕蛾做的生物感知器并不好用，雌蚕蛾的体液还会被人体吸收，加上后面又有了皮下追踪器，他们就放弃了这种材料，断断续续只用了一年半而已。最新的标记只是激光烙印了。”
这是特殊案件科才知道的内幕，人体科学部和特调处只了解实验项目，对某些未正式记录在档案里的细枝末节没有过深入了解。
听完这些补充信息，蔺峥沉吟道：“所以这个实验体，或者说做实验的人来自我们内部的可能性很大，否则不会知道我们曾经用过雌蚕蛾的体液添加到标记染料上。”
这么说华春杳的可疑度很高。
展颜抱手臂说：“实验体反杀研究员的事情不少，但有两个问题——”
“一，下手的人显然不是这个10号，那说明还有其他实验体跑出去了，并且对研究员怀有很大的恨意，那个人会是谁？”
“二，为什么要专门把10号的尸体弄出来放在华工尸体附近？这具尸体从福尔马林里取出来后没做过任何新鲜的处理。”
“提示。那个人想用尸体让我们知道是实验体在报复。”蔺峥接上。
猜对了呢。
凌江玥脸上露出几不可见的微笑。
她站在蔺峥身后，半边身体都被他手臂挡住了。从展颜解释性信息素标记的事开始，她就安静地躲在阴影中，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存在。
只有展颜，目光掠过时总要在她身上停半秒。
她又往蔺峥身后藏了点，衣服摩擦，蔺峥感觉到她的体温，以为她在贴近自己，手臂往后碰了下她的手腕皮肤——
这是他常做的小动作，点到即止一闪而过的触碰，往往还没察觉到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他已经收回了手。
暧昧像振翅的鸟引起的一丁点风，转瞬即逝。
但今天是凌江玥先避开了他的手，表情自然，动作顺畅。
连着两次回避，只要不是尸体都能感觉出不对劲了。蔺峥回头看她。
他没询问怎么了，谈正事的时候说什么私密话都不合适。
但他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整个手掌都抓在手中，凌江玥挣扎了一下，根本甩不掉。
两人的胳膊重叠着，相握的双手被挡在衣服后，没人看见——反正明面上没人盯着看，余光是不是在往他们身上瞟就不知道了。
蔺峥对她的挣扎视若无睹，甚至还能一边压着她的动作，一边冷静地继续分析线索。
“最开始研究生物材料的两年里，提出和作废的实验项目很多，新加入的研究员也多，不过大部分在十几年前的人员精简中办了离退休，华工当时留了下来，三年后才退休。”
他用自己的生物信息开了实验室的档案权限，找出十五年前的实验项目资料：“按照你说的，标记染料中添加雌蚕蛾体液的那一年半里，一共有一百七十三个项目被提出，林珈，筛选一下里面涉及的研究员和实验体。”
等林珈应了，他又跟展颜说：“虽然标记和内部的方式相同，但并不能说明当初带走10号做实验的人绝对是内部的，有可能信息泄露过。”
“10号的特殊之处在于他的基因产生了变异，能够免疫大部分脑部疾病，正常来说用在罕见疾病的治疗实验中比较有用，而且对华工下手的人有神经毒素，联系到d.m.研究所的主要研究方向和他们也有神经毒素的线索，我怀疑这件事还是和他们有关。”
蒋雨行不敢想象：“人死了还能控制未来事件的发生？难道Kyle的死也是他们某个庞大计划的一环？算了算了，他应该没这么狂热，可能是早就有这个计划，卷资料跑路的那个人利用这个计划在报杀主之仇。”
又问展颜：“展队长，你们碰到的案件里有人死之后能通过什么被加强过的脑电波和同伙联系的情况吗？就是科幻电影里那种精神控制，念力穿越之类的。”
“再多几个Kyle，我可能就会碰见了。你们把有可能的人员名单拿出来，我带回去和特案科的案件卷宗对比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嫌疑比较大的人。”
她朝着身后一直安静听指令的男人抬抬下巴，让人去接收资料，又想起什么，问蔺峥：
“对了，神经毒素就是之前你们说的导致加强版心身疾病的成分？你们确定从发现到收容的过程中没有其他人接触过？”
蔺峥：“我当时中招了，不清醒。但当时在场的有行动力的人只有许嘉言，江玥以及局里一位真菌学家，没有外人。”
许嘉言双手举起：“我急着把蒋雨行扇醒，还真没怎么注意周围，只知道确实没人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江玥比较清楚。”
蔺峥让开一些位置，凌江玥暴露在大家视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凌江玥眨眨眼，轻声细语说：“没人靠近，当时后山只有我们在。蟾蜍被你们抓起来后也没其他人接触过，真菌教授说它们被壶菌感染的时间已经很长，等同于癌症晚期，还没来得及转交就死了，不过——”
“盗洞里可能会有蟾蜍分泌的黏液，后面不是有人靠近过后山吗，说不定是那些人取走了一些黏液，顺便研制出了人造成分。”
说完下意识看向蔺峥，似乎想得到他的认可，但是视线转过去后才反应过来，又立马转开，把目光投向了林珈。
林珈：“……也不是没可能。”
展颜的眼神在她和蔺峥身上转一圈，挑眉说：“就是说还是有泄露神经毒素的可能。那行，我们扩大范围搜，正好最近没别的案件，还在整理d.m.研究所的生物工程资料，到时候顺便整理出来几个脑部免疫实验方面的民间高手，他们说不定了解更多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