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知道啊！她身体向来很好，连医院都没怎么去过！应该没什么既往病史吧？”那女子脸色很不好看，“我奶奶快没呼吸了啊！你会做心肺复苏吗？”
“老人家年龄太大，已经丧失意识，无法确认是否有主动脉夹层出血的情况，贸然进行心肺复苏非常危险。”宋祁安眉心紧皱，“只能等120来了。”
他虽这么说着，却依然没有放弃，帮忙清理了老太太口腔和鼻腔中的异物，又看向围观的人群：“谁身上有银针吗？”
“我的耳钉是银的，行不行啊？”一个围观的路人连忙从自己耳朵上取下耳钉，递给了宋祁安。
“……不太行。”宋祁安还了耳钉，在超市工作人员送来的急救箱里翻找起来。
可惜，没有银针。
“给！超市里卖的针线盒里的针！不是银的，能凑合用吗？”另一位路人看起来靠谱许多，从针线盒里拿出了一根针。
“谢谢。”宋祁安接过那根针，又找边上的大哥借了个打火机。
将针消过毒后，他举起老太太的右手，将其五指并拢，快速地在每个指尖扎了一下，并挤出一滴血液。
老太太似乎是轻哼了一声，但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
宋祁安见有效果，心里松了口气，又执起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掌心。
慢慢的，老太太的似乎是逐渐恢复了意识，轻声哼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见状都有些兴奋，尤其是拿针线盒来的那位大妈，甚至对宋祁安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你真棒！”
“谢谢，谢谢……”老太太的孙女见老太太的情形有所好转，也连忙哭着感谢宋祁安，“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老人家还没有脱离危险，你赶紧通知其他的家属吧。”听见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宋祁安站起身来，“最好请一位熟知老人家既往病史的家人过来。”
“好，好！”那女子忙不迭地点头，见120的救护车来了，就不再与宋祁安多聊，跟着担架上车了。
看着救护车离去的背影，宋祁安的心里终于是松了口气，提起先前买好的水果，朝孤儿院走去。
……
*
苏堇一和汪律来到警局后不久，宋祁安的父亲宋怀远也一路风霜地赶了过来。
他看起来非常疲惫，就连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多了几条。
“一一，你在J城待的时间久，看能帮忙找找什么关系吗？”宋怀远苦笑，“至少先让小安出来吧，他哪里待过那种地方。”
“宋校长，您放心，我已经托朋友问过了。警官们问完话后，就会带他出来的。”看着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的宋怀远，苏堇一出言安慰道。
“我就知道小安这性子，迟早要出事……你说他一个在读的本科生，又没有医师执业资格证，为什么非得上赶着去救人？”宋怀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老太太，据说是入院6小时后，抢救无效死亡的。现在她的家人一口咬定，是小安的错误诊疗方案导致老太太去世的，你说，天下间哪有这样讲道理的？”
苏堇一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来之前，她做过千万种设想。
几乎所有的可能性都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就是没有想过，宋祁安竟然是因为没有医师执业资格证，私自行医致人死亡被起诉的。
由于医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不管是哪个国家，都对其要求非常高。
在华国从业的所有医生，都必须拥有医师执业资格证，否则，就是非法行医。
而医师执业资格证的报考条件非常苛刻，最低也要本科毕业以后，在正规医院进行至少一年的规培之后，才能去参加这项考试。
宋祁安如今才大三，别提医师执业资格证了，他甚至连医学学士学位的证书，也还没有拿到。
那老太太的家人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请了律师来起诉，并且还想把事情往刑事案件上靠的。
可是，苏堇一即便不在现场，也知道当时老太太的情况必定十分凶险，很可能坚持不到救护车来了。
在这种前提下，作为医学生的宋祁安难道也应该袖手旁观，无视生命的流逝吗？
况且，宋祁安向来不是乱来的人。
他不可能不清楚无证行医的后果，如果没有把握，应该是不会随意出手的。
老太太最后成功地坚持到了医院，就已经很好地证明了当时宋祁安的救治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至于，她6小时后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怎么看，也跟宋祁安的关系不大。
无非就是老太太的家人不敢与大医院抗衡，于是把苗头对准了当时在路边急救，且很可能没有医师执业资格证的宋祁安，想讹一笔钱罢了。
如此让人寒心的举动，和前些年“扶起摔倒老人反被讹”以及“癌症老人撞车碰瓷”的现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现象如果不被制止，以后的社会上，还有人敢向陌生人伸出援手吗？
“法律上有保护宋祁安这种善意举动的条款吗？”苏堇一抿唇看向汪律师。
“有，《民法典》第184条。”汪律师将手中的ipad推向了苏堇一和宋怀远，“这个案子就算是他们坚持起诉，我们胜诉的可能性也很大。一方面，老太太是送医6小时后才抢救无效去世的，对方律师无法证明此事和宋同学有直接联系。”
“另一方面，虽然暂时不清楚宋同学对老太太进行了什么治疗，但我们可以据理力争，在法官面前将他的行为归于自愿实施紧急救助，那么受助人因此受到损害，宋同学不应该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如果对方一定要往非法行医上面靠呢？刚刚那名警察还说对方家属拿出了诊疗规范条条对照。”宋怀远关切地问道。
“那就会复杂一些。”汪律师推了推眼镜，正准备答话，却听休息室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你好狠的心！还我奶奶命来，还我奶奶命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毫无征兆地冲向了刚从询问室出来的宋祁安，把周围的警官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