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春光明媚,无名虫儿在草丛里嘶嘶鸣唱,蚱蜢轻灵地跳跃在草尖上。阳光是那样和煦,花草树木生机盎然甚是繁茂。黄鹂鸟儿尽情地卖弄歌喉,有俊俏村姑悠闲地采撷香蒿。
眼下,这幅可人的图画却成了某些不解风情之人聊天的背景图。但是,并没有人会觉得浪费,因为与他们的翩翩风采比起来,再美的景色也只能沦为陪衬——他们只是坐在那里,就足以吸引别人的目光。
那一身紫衣的贵公子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虽然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却一直微微皱着眉。只是他的眉眼带笑,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相比之下,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气定神闲,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两个人的相貌都太过出众,普通人只要看上一眼,免不了自惭形秽。虽然气质完全不一样,却有一个共同点——完美,完美得挑不出一点儿瑕疵!
“恕我直言,我其实很搞不懂你。”墨染宸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骞玥,直言不讳。若不是为了阿霖,他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下来和这个人喝茶聊天。
江骞玥闻言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似乎在思考怎么切入聊天话题。
墨染宸本想开门见山,直入正题,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委婉一点:“我其实不知道这个茶合不合江公子的胃口,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江公子——这个称呼听着真是温文尔雅,让江骞玥有些不习惯。毕竟“大魔头”、“魔君”、“该死的恶魔”这些叫法听多了,就觉得这些称呼才符合他的身份。
江骞玥其实很少喝茶,对他来说喝什么并不重要,他于是笑道:“我想我们坐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喝茶来的,在下虽不懂茶,但喝无妨。”
“哦……”墨染宸轻笑,又喝了一口茶——不懂也可以随便喝,确实是这个道理——看来这传说中的魔君,倒还是个随和的人,难道传言有误?
只不过,用好人和坏人来定义一个人,本来就是片面而单一的,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天真。
“你见过暮姑娘了,”墨染宸不想拐弯抹角了,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我想她也在想尽一切办法寻找霖儿,你是不是……”墨染宸抬头盯着江骞玥的脸,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判断他的想法。
“我只是,不想和她变成陌生人,”江骞玥叹了口气,坦白道,“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她甚至可以为了……”江骞玥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墨染宸,“为了别人,亲手杀了我,她会的……”江骞玥突然笑了起来——他竟然对着墨染宸坦白了,真是不可思议。
阿霖对他来说,当然是“别人”,但在暮吟和墨染宸心里,显然不是。阿霖在这两人心里都有着非凡的地位,江骞玥不愿承认——自己竟然会嫉妒那个一无是处的“傻”姑娘——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啊?
墨染宸对她心心念念也就罢了,他毕竟是个男子……
可暮吟为什么也对她这么心心念念?
姐妹之情真的那么牢不可破吗?真是伤脑筋!
也不知在阿霖心里,谁又更重要一些?
江骞玥知道这些漫无目的的想法毫无意义,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
岁月的长河里,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在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回今生的擦肩而过。
所以,在今生,无论你遇见谁,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互相陪伴,见证了彼此生命中最美好、最无忧无虑的年华。来来回回,有很多人经过你的生命,也丰富了你的一生,你能从他们身上学到成长,别人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个对照。
但是没有人会一直陪你走下去,生命的每个过程都会有新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代替别人。而你对于别人来说也是一样。所以,要珍惜他们。
可他江骞玥,是站在神佛对立面的人!
他不求佛祖保佑,因为本身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可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被神佛遗弃的人,是不是注定孑然一身,禹禹独行?
“既我所知,暮吟姑娘她并不喜欢杀人,虽然对她来说很容易。”墨染宸若有所思道——能和霖儿做朋友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冷血呢?
江骞玥突然笑了起来——是啊,谁会无缘无故喜欢杀人呢?这么血腥的事情,多么煞风景。
如果阿霖在的话,一定不会认同他的话,杀人并不一定非得血腥暴力。暮吟就可以把取人性命这件事做得很艺术,很漂亮,完全不需要拼个你死我活。
“不喜欢和会不会是两码事,她曾亲口说过,不管是谁,如果伤害了她在意的人,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江骞玥又看了一眼墨染宸,“不管你信不信,她就会为了你的心上人杀了我。”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墨染宸没有心思喝茶了:“为什么?你跟霖儿失踪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江骞玥苦笑,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若非要说的话,他只能算是个倒霉的目击者吧。并不是他不愿意出手救人,而是他也无能为力……
杀人,他会,可救人,却比杀人要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