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间,夕阳楼外秋风闲。
他站在倾盆的豪雨里,看着那一袭白衣转身离去,走得绝然而又决绝。他知道,她不会回头了……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背影,他突然觉得有点冷——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冷的滋味——不太好受,但是很真实。
“这回你满意了吧?让我身边的人都和我决裂!”暮吟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这一去,仿佛就是永恒……
现在却是再度站在他的面前,他听见自己落寞地对她说:“你说,你恨我?恨不得亲手杀了我!暮吟啊暮吟,江骞玥何德何能……”
“我说过,你若伤害她,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要我的命啊……好,来拿,”他点头轻笑,“只要是你,我给!”
“你别后悔!”暮吟弹了一下手中长剑,眼神变得冷利。
“……很好,动手吧!”江骞玥看着暮吟手中的琉璃剑,“来啊,就用这把琉璃剑,亲手杀了我!”说完双眼一闭,倒像是真的在等死……
琉璃剑,真是一把漂亮的剑啊——剑身真的就如同品质上好的琉璃一般,透亮,迷人。看上去不像是一把冷血的兵刃,倒像是一个绝妙的装饰品。
琉璃,琉璃,流离失所……传说拥有琉璃剑的人,却不能得到和和美美的人生……
执利器者,杀戮过重,不得善终……
很多事情的表象是一片光明,背后的“深渊”,通常不会很快表现出来。宁山间碎骨,沉河不浮,不愿守棺而驻,灵魂碌碌。我们总是固执地认为,等待会带来结果。却不愿意面对,可能比想象更糟糕的结果。
江骞玥是什么人?
帅气潇洒,俊逸出尘,身材比例协调。单看长相的话真的是迷倒众生的那种类型,可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敢贪恋这样的美色?又不是不要命!
对于暮吟,这样以刚克刚的女子,真不知道是缘还是劫?
江骞玥虽然嘴上说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暮吟到底不是牡丹花,她是一朵带刺的野蔷薇,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用冷漠和孤傲的利刺把自己包围起来,贸然靠近她的人,往往只会满身鲜血,铩羽而归。
她可以冷眼看着身边熟悉的人最后都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消息。她已经习惯了离别,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世事无常……要她去依赖一个人,简直就是个笑话!
相爱相杀,这成了他们这一生给大众留下的最后一条信息。
“所以我们后来看到的并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你的举动,出卖了你!”阿霖抱着酒坛子,喝得直打嗝。一旁的白衣女子看着她,表情不悲不喜,干脆也抱起一坛子烈酒,仰头灌了起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暮吟低声笑了起来,只有阿霖,才是真正懂她的人。
想要的就努力去争取,人在世上活着,不就是这个道理吗,而暮吟正是看透了这个理。
她向来独立自强,从没想过找一个稳定的靠山,每一步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明白,爱人不如爱己。可偏偏有些人,要不知死活地来招惹她。
酒酣耳热,阿霖和暮吟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天下之大,四海为家,谁说女子不如男?豪爽起来只怕连男子看了也要自愧弗如!
“你是不是傻,这种话你也相信?”可别在其他地方说,说出来会叫人笑掉大牙的。
“走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醒醒酒。”
“我听说,茶可比酒讲究多了,敬茶必须‘品’字形排开,‘一’字形是祭祀用的。”
“是吗?那咱们也来讲究一回!”
梨园深处,戏曲声起——
戏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扇开合锣鼓响又默
戏中情戏外人凭谁说
惯将喜怒哀乐都藏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戏幕落终是客
终是客……
人的生命,都似洪水奔流,不遇着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就像有些人,明知道深爱是有害的,但还是固执的死去。结局就是这样,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一个人并不孤单,想念一个人孤单。
又是一年银杏翻黄,他却再不敢看那明黄色,怕灼伤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暮吟,我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