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鬼终于在我眼前露出完全形态,它死前就是个油腻大叔,看面容给人一种极其暴躁的感觉,龇着牙,皱着鼻子,剑一样的眉毛几乎呈四十五度倾斜着,两只惨白的眼珠子里面燃烧着无名怒火。
不管它声音有多大,也大不过扩音器,我继续喊道:“无知恶鬼,生无所依,死无所归,游荡人间,扰乱阴阳,该当何罪!还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信不信我随时叫你魂飞魄散!”
我的威胁对它并没有实质的意义,但我的话一停下来,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又响起来了,“我要杀了你呀!我要把你挫骨扬灰!我要把你的坟墓掘成茅厕呀!”
我被这惊雷似的声音震得脑子嗡嗡的,我只好借着扩音器说:“不行啊,我词儿不够用了,对骂实在不是我长项!张兄弟,你和他对喷一会儿?”
张歌奇勾勾手指,要过扩音器:“我只要骂他就行了?骂哪个方面,人品还是长相?”
我要过扩音器,说:“其实它听不见的,这东西的神智有限,重点是压制住他的声音,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哪怕唱歌也行,当然必须得是节奏快的歌。”
张歌奇打个响指,其实我们说话的时候,那恶鬼仍然在喋喋不休地叫骂,听着应该是在骂自己的母亲吧,好像是为了分房子的事情,我心说这真是时代感很强的怨念呀!
张歌奇拿过扩音器,潘晓言、王秘书都受不了这噪音,退后几步捂着耳朵,我也稍稍退后。
张歌奇举起扩音器,声若洪钟地开始念:“打南边来了个喇叭,手里提了着五斤鳎蚂……”
不过张歌奇念的颠三倒四的,有很多错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挑战北方的绕口令,不过绕口令好像确实是北方流传更广一些。
那恶鬼被压制得发不出声音,忽然,它的脑袋变得格外巨大,额头上血管都一根根地爆突了出来,两只眼睛快要鼓出来了,整张丑脸几乎怼在张歌奇的脸上,以恐怖的声音吼道:“我……要……杀……了……你!”
张歌奇无所畏惧,把扩音器怼到对方脸上,继续喊:“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红驴鱼与绿鱼鱼与……”
“啊!”
对方气得大叫,竟震得办公室天花板都颤了一下,然后化作一道阴风离开了。
王秘书诧异地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瞅瞅我们:“哎,成功了?居然这样就能驱邪?太神奇了?”
“靠,老子嗓子都冒烟了!”张歌奇呼呼喘气,“这家伙太能咆哮了,马景滔都得甘拜下风!”
我把矿泉水递给张歌奇,让他灌几口解解渴。
我说:“这家伙肝火极盛,我估计死因很可能和愤怒有关,它的咆哮是生前遗留下的怨念的体现,不过它太低级了,无法和我们正常沟通。”
张歌奇一句话总结,“它就是一台幽灵录音机。”
“哈哈!”我笑了,“说的有道理,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一旦粉碎它在音量上的自信,它就逃之夭夭了。”
潘晓言心有余悸地指指外面,“那它不会再来了吗?”
我摇头:“不,它马上又要过来了。”
走廊里传来一阵狗叫,犬兄正在追赶那家伙,它绕着环形的走廊溜了一圈,又回到办公室,我一拍张歌奇:“张兄弟,快骂他!”
张歌奇便支起扩音器,吼道:“你这个人渣,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人渣,你怎么不去死……”
恶鬼张了张嘴,刚开了几句腔,但被扩音器压制着,发出来的声音都被盖下去了,它嗖一下又化作阴风跑了。
它跑到走廊,犬兄就开始撵它。
我解释道:“我们要不停消耗它,就像人遇到巨大的麻烦就会想到家人,等它受不了,就会回自己来的地方。”
王秘书问我:“这鬼东西是怎么产生的?是磁场吗?”
我正待回答,那恶鬼又被赶进来了,它的脑袋此时涨得大了三圈,脸色变得有如茄子一般,鼻孔中呼呼地喷出气流,它正要开口辱骂,张歌奇便马上举起扩音器,可刚说了几句,扩音器居然冒烟了。
“玛德,这东西的质量太次了!”张歌奇使劲摇晃着手中的扩音器。
恶鬼见状,立即张开血盆大口,喷射炮弹也似的污言秽语:“你这个畜牲,你全家都是畜牲,你这个不长人心的老太婆!我要弄死你!我要弄死你!”
“王八蛋!”
张歌奇气愤地咬牙,然后胸膛起伏,猛地深吸一口气。
见状,我示意大伙赶紧后退。
张歌奇这一口气吸得很深,甚至能听见咻咻的气流进入他的鼻孔,他像只要打鸣的雄鸡一般高昂起胸膛,然后对着恶鬼就吼了起来!
这声吼叫居然是龙吟,所以我们是听不见的,但是空气中却出现一道道向前扩散的涟漪,墙壁、地板也纷纷碎裂,这诡异的声波正好笼罩住对面的恶鬼。
龙吟是次声波,有极强的指向性,我们站在张歌奇身后几乎不会受到影响,只是感觉心跳在加速,胸口有点闷。
但是那恶鬼,就好似沐浴在四天王中的魔礼海的琵琶魔音之中,那半透明的身体都在扭曲,它发出的咆哮、辱骂也被次声波笼罩,无法传递出来。
最终,恶鬼不堪受辱,咻一下再次化作一缕阴气逃掉了。
张歌奇双手作掌往下推,作了一个收功的动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王秘书看呆了,继而兴奋地说:“我去!张大哥真是深藏不露,这难道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狮吼功吗?”
张歌奇大笑道:“哈哈,我这可比狮吼功高级多了,是龙吼功!”
“等一下!”我莫名紧张起来,这次犬兄没有在外面拦截这恶鬼,我没有听到动静。
我说:“它跑了。”
说着我跑到走廊里,环顾四周,这层楼的阴气在变淡,唯独有一个地方阴气一直很浓郁。
我招呼其他人跟上我,我们迈过满地的积水,来到了卫生间,不过这次我进了女卫生间,张歌奇在后面调侃:“林大夫,这可不太文明啊!”
“别废话,有情况。”
潘晓言颇为害怕地问:“我们也要进来吗?”
我说:“你和小王在外面呆着吧!”
我进了女卫生间,这里同样满地都是积水,甚至瓷砖都结了一层霜,这儿太阴冷了。
那一团古怪的阴气就盘旋在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