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歌奇摆脱鬼火怪蛙跳回来之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注意到他右边肩膀衣服破了个洞,下面血肉模糊,渗出黑色的血来,似乎是被怪蛙的毒液给沾上了。
“你受伤了!”
“哪儿?在哪儿?”张歌奇往自己身上左看右看。
他居然自己感觉不到,不知道是过于兴奋,还是说这毒液自带麻痹效果。
我掏出酒精湿巾帮他擦拭一下,然后一伸手,青囊蛛十分机灵地迅速爬到我手上,挤出一些蛛丝来,给张歌奇上药。
“嘶!”
他微微哆嗦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了疼痛。
我检查着他的伤口:“这个毒液真厉害,居然把皮肉都蚀穿了。”
“嗐,幸好我体质好,换成普通人估计当场就躺下了。”
说着,张歌奇炫耀似地扭动胳膊,结果扯到了伤口,不由皱了下眉。
“刚抹上药,你先别乱动。”
我又掏出一粒三黄宝蜡丸给张歌奇服下,让他再含一小口酒把药咽下去,又掏出一颗小药丸奖励给青囊蛛。
刚才它护主的表现十分出色,现在又帮忙治疗,值得嘉奖。
小蜘蛛得到一整颗药丸,抱着奖品开心地在我肩膀上转了一圈,然后缩进衣服口袋里享用去了。
这时前面的火焰小了下去,只见那些怪蛙已经成群结队地被几张纸符引诱到旁边的洞口中去了。
我示意张歌奇往前走,前面的火焰并不烫,直接可以跨过。
我俩赶到洞口一瞅,发现内有一个地下水潭,距离我们不远,怪蛙在水池里面跳来跳去,徒劳地想抓住上面飞舞的四张纸符。
我环顾四周,心想要是能堵住这个洞口就好了。
张歌奇会意,笑道:“想堵住洞口是吧?这还不简单!”
他飞奔到那一排石俑旁边,抄刀对准其中离这个洞口最近的一个侍俑石雕,冲着底部一通乱砍。
砍得乒乒乓乓,石屑飞溅,我都担心他这把祖传宝刀被砍卷了。
然而无论张歌奇怎么造,斩龙刀的刀刃依旧锋利如新,甚至没有一丝的划痕,令人啧啧称奇,果真是把宝刀!
待把那尊石俑从基座上砍倒之后,张歌奇用后背抵住另一边,稍一用力,石俑便咕咚一声倒下来,摔成三截,堵在了洞口上。
不过石头块儿很大,仍有些许缝隙。
我从背包中取出几条毛巾来,把那些碎石拢了拢,做成沙袋一样,堵住缝隙。
张歌奇也如法炮制,碎石用完了我们就用地上怪蛙的尸体,这些东西如同僵尸,软硬适中,当填充料意外好使,只是要小心别碰到它们的舌头。
准备封住最后一道缝隙之前,我冲里面喊道:“你们四个,可以回来了!”
闻听此言,四张纸符嗖嗖地飞了回来,从缝隙里穿过,水边的怪蛙大军立即调整方向,我们朝这边蹦来。
我赶紧把缝隙给堵上,然后往上面贴了三道专克邪魄的狸笼符。
“呼……”张歌奇松口气,“这些青蛙到底是什么东西,既不算蛟,也不算妖,太奇怪了。”
我寻思着说:“它们身上没有阴气,更没有阳气,完全就是没有生命的傀儡,似乎有人在暗中操纵它们袭击我们……”
“‘有人’?不会是那个女鬼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掏出写有血字的纸,夹在手指间喝道:“夏安,是你干的吗?”
见没反应,我厉声道:“给我滚出来,不然我要施展手段了!”
这时,空气中淡淡的药香变浓了,只见之前那个奇怪的黄铜香炉飘浮着出现了,当中升腾出缕缕轻烟,幻化出一名高大怪异的侍女形象,依旧是勾着脖子,用猎食动物一样的眼睛,冰冷地看着我们。
再看到她,我已经毫无畏惧了,我板着脸,问道:“你为什么躲在这里!?究竟有何企图?”
想不到夏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大人猜测的没错,刚才确系妾身炮制的袭击。疠火毒蛙可以使人麻痹,妾身只是想阻止你们再往前走!真的不可以再前进了!”
“靠,我们要不是有点能耐,现在就被你害死了!”
张歌奇一听便暴跳起来,挥刀去斩夏安虚无缥缈的身体,但只是让轻烟晃动了几下。
张歌奇气哼哼地说:“‘使人麻痹’,这话还说得真轻巧!你看看老子受的伤,把老子这……这个部位怎么说……嗯,翅根都给腐蚀烂了!再说,我们要去哪就去哪,轮不到你管!”
说罢,张歌奇又一挥刀,那黄铜香炉自动退避三舍,避开了刀锋。
我按住张歌奇的肩膀,说:“夏安,我们并不是想来开棺材,只是想杀掉土龙王,取些药材!你可以另外指出一条路让我们直接去找土龙王吗?”
夏安那虚幻的眼睛看着我,她慢慢伸出一只手,指向我身后。
我问:“什么意思?”
她十分坚决地说:“回头,回去!去别的地方,找另一只土龙王!”
张歌奇气笑了,“哼,捕蛟人杀蛟天经地义!这头土龙王要是成了气候,出去祸害人,你负的起责吗?林大夫,甭理她了,用你的符结果掉她!”
夏安平静地回答:“二位稍安勿躁,且听妾身一言,那土龙王栖身在魔物正下方,因为那里阴气充沛,有助于它疗伤。一旦在那里打起来,必会放出魔物。无论如何,请你们放弃吧!”
我盯着她沉默片刻,举起手中的血字,高声告诫道:“你所说的魔君,我们自会处理,所以别再阻拦我们了。我身为巫医,自有号驭万鬼的威严,和你这样的野鬼好商好量的,已经是给足面子!最后通牒,你投降,或者魂消魄散!”
夏安顿了下,突然后退,充满杀气地说道:“杀死你们,也是一种阻止你们的办法!”
我叹口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以宗布大神之名,奉幽冥后土之威令,女鬼夏安在此地灰飞烟灭!”我伸手一甩,手中那张用血写的“夏安”二字的麻纸飞了出去,诅咒的效力竟让这张纸自己燃烧起来。
紧接着,墓室深处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好像野猫的哀嚎一样刺耳难听,石室震颤着,浮尘四下飘舞。
诅咒是以因果律的形式发挥作用,等于直接杀伤了它的本体。
我们面前这个烟雾化出的夏安龇牙咧嘴,尽显狰狞。但她无力抵抗,只是痛苦地捂着头消散了。
那漂浮的黄铜香炉也掉在地上,摔开了盖子,撒了一地燃烧着鬼火的古怪香料。
张歌奇称赞道:“林大夫,这手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搞定了!”
我却站在原地怔怔地发呆,这是我头一回使用诅咒,若非万不得已,其实并不想用的。
诅咒不是法术,而是支付一定代价,乞求某位神灵施展攻击的手段。
我让夏安灰飞烟灭,自己也必将付出代价,当然代价应该不会太大,毕竟我乞求的对象是本家的祖师神,代价可能是我不易察觉地减少了几天寿命,或者出去之后生一场小病之类。
张歌奇见地上的香炉还在燃烧,走上前道:“这破烂玩艺,我把它劈了!”
他挥刀就劈向香炉,岂料刀锋落下的瞬间,香炉突然自动合上盖子,嗖的退开数米远!
我见状大惊:“怎么可能!她没有被干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