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诺听到小微的声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微微,你醒了?我瞧着你有些发热,正准备让阿信熬些汤剂。”
“嗯……”
阮凌微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正准备说什么,刚蹲在床头的林一诺又腾地站了起来,“我先去给你倒点水喝,若是躺着难受,我就扶你坐起来。”
阮凌微轻轻点头,她的确是想喝水来着,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小林将军便会了意,马不停蹄地去倒水了。
她手肘撑着床,起来倚在床头坐着,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脉。
好家伙,就说林一诺乌鸦嘴吧!
这下自己恐怕真得风寒了。
月信加上重感冒,有的罪遭了。
阮凌微正想说个方子给阿信,林一诺恍然大悟似的开了口:
“是小柴胡饮!微微的病症,正适合用小柴胡饮!”
他端着茶盏朝床榻走去之前,虚着力气踹了一脚旁边傻站着的阿信,“快去准备!”
“哎,哎!奴才这就去了!”
阿信见大少奶奶病了,本想把杏儿叫进来伺候,女儿家总归细心些,不像他和主子两个粗人。
但看着将军一惊一乍地在屋里忙得团团转,双手拿着东西倒不开功夫,还不忘给自己来一脚,只得应了一声,匆匆下去煎药了。
阮凌微暗暗吃惊,只因她刚刚想要同阿信说的药方,正是小柴胡饮。
“可以啊,一诺,都能给我治病了。”
阮凌微接过小林将军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小口,水温正好,她便仰起头一饮而尽。
“那是,也不看我娘子是谁。”
林一诺颇为自得地坐在床沿,“慢点喝,慢点喝。”
“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阮凌微头昏脑涨的,还是捏了下林一诺的脸。
“能有机会照顾你,我求之不得。”
林一诺看向小微的眼中满是宠溺,却在说出这话时,偏过头挪开视线。
他怕得到自己并不想要的回应。
记得小微曾经说过,风寒之症会传染,一不小心同病患接触后,医者也会得上同样的病。
果然,下一瞬,阮凌微便出言道:“我这风寒来得急,初起便是高热,不利于你静养恢复,还是让杏儿和半夏她们过来照顾吧。”
担心小林将军有顾虑,她又补充道:“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厢房已经彻底打扫干净,随时可以搬进去,不如你和阿信早点过去休息,我服了药,也要睡了。”
“怎么,微微才夸我会照顾人呢,转头便要去找别人了。”
林一诺身子一拧,背对着小微,赌气似的说道。
阮凌微虚弱地笑了笑,正打算去拉小林将军的胳膊。
林一诺倏地转身,把脑袋凑到小微面前,“但现在可由不得你了,乖乖等着,我去看看阿信药熬得怎么样了。”
阮凌微哭笑不得地撤回了手,目送着林一诺离去的身影,她将手重新伸进被窝。
不好!
怎么是湿漉漉的触感?
阮凌微掀开被子一角,往里头一看。
糟糕,睡得太沉,不知什么时候月信竟然流到被褥上了。
她慌忙起身,绕过屏风从偏门去了茅房。
林一诺从厨房回来时,屋内空无一人,被子明显被掀开。
“微微?微微?”
林一诺放下手中的托盘,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待他冲到床前,见到床褥中央一滩鲜红的血迹时,再也无法稳住心绪。
“阿征阿诚阿信!”
伴随着一声别致的口哨声,林一诺一连呼唤了好几个亲信的名字。
小林将军的暗卫首领阿征是第一个从房梁上跳进屋内的。
他像影子一般落在林一诺身后,利落地跪下,“请主子吩咐!”
“微微不见了……就在我一转身的功夫……床上有血,怕不是有人来过,用暗器伤了她……”
林一诺攥紧拳头,掌心和额上全是冷汗。
阿信刚端起药壶,听到将军甚少用到的暗哨声,随意用块抹布裹住药壶,抱着就往屋里狂奔。
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还有极高温的药炉烫到抹布和衣料时“滋滋”的声音。
阿诚是穿着夜行衣出现的。
他整夜都守在大少奶奶的宅院角门处。
听到将军的哨声时,正在清点梧桐处今日收得的银票。
只是从梁上跳下时,动作带飞的衣角被木刺刮了一下。
阿信抱着药壶进屋,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副银票满天飞的情景。
谁撒钱了?
有这好事?
但他丝毫不敢笑,隔着小林将军好几丈远,他都感受到了将军身上逐渐集聚的杀气。
这边阿诚跪伏在地上,到处捡银票,大气也不敢出,那边阿征对着林一诺信誓旦旦道:
“属下敢用人头担保,今夜绝对没有外人进入宅内。”
林一诺正在极力回想着适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小微的每一个神情,他听了阿征的话,唇边泛起渗人的笑:
“人头?你哪儿来的人头?充其量不过是个猪头!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你倒好,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看见!”
阿征一边受着将军的申斥,另一边视线却在掀开的被褥和染血的床铺上游走。
将军说话做事就这个脾气,挨骂后可能会受皮肉之苦,但不会少了每月的银子,他不甚担心。
倒是这床上的血……
中间鲜红边缘发暗,状似比寻常的血迹要粘稠。
莫非伤了大少奶奶的暗器上有毒?
可如果大少奶奶是被人用暗器所伤,然后掳走的,为何屋内只有一处血迹?
地面和床上的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甚至连突兀的灰尘都没有。
“属下觉得,床上这血迹有问题。”
捡完地上的银票,又挨了将军一掌的阿诚,站在床沿旁说道。
“除了你们都能看到的色泽比鲜血稍暗,还有气味,除了甜腥的味道,是不是还有淡淡的铁锈味?”
阿诚揉着脑袋上的包,继续说道。
阿信将药壶放在桌上后,挑了几块烧得旺的炭,继续煨着。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声响,他警惕地断喝一声: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