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何相的府邸?
林季明想继续问下去,王城顺只冲他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是我顺天府的犯人。所以你醒来时才会见到我,仅此而已。”
王城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王大人,你可知……”
“本官不知。”
王城顺没等林季明说完话便出言打断,“好了,这两人会留下来伺候你。”
言罢也不等人回应,王城顺便拂袖而去。
屋内重回安静。
林季明试着与那两名小厮对话,得到的皆是沉默。
看来自己所料不错,府中的小厮谨守规矩,但模样可人,举止也尽是些女儿姿态,同何钦喜欢男色的传闻十分吻合。
那他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等待何钦来找自己。
“我饿了,去给我弄些吃食来。”
林季明道。
两名小厮面面相觑,终是其中一个点点头,朝屋外走去。
过不多时,一张桌案连带着满桌的珍馐被三个人抬进了屋,放在林季明歇息的榻上。
“不愧是宰相府啊,对待一个犯人伙食都这么好。”
林季明感慨完毕,正要动筷。旁边的下人们忽然齐齐跪下:
“给何相请安。”
林季明略微抬眸,没有停手,夹起一粒花生米,边嚼边道:
“何相来了。”
“这么多人伺候你一个。是不是很舒坦?”
何相眯着眼睛,随意踢了一脚离自己最近的小厮。
“还好吧。府上菜不错。”
林季明语气轻快,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吃着。
宰相何钦在小厮给自己搬来的太师椅上坐定,将脚搭在林季明的榻沿上,立马有伶俐的小厮跪行过来给他按摩捶腿。
“没想到将军府出来的人,也这么小家子气。”
何钦朝后倚着,一脸享受的表情。
“我府上最绝的,还是这些小童。要不要我拨几个给你享用?”
何钦尾音拉得悠长。
又有斯文的小厮给他奉茶,却不用托盘,而是用自己的手擎着茶盏,就跪在何钦的太师椅旁伺候。
“草民可不敢。不敢动何相的人。”
林季明挑些红烧扣肉来吃,只因这道菜冷了便油腻了,难以再入口。
“知道世人都爱做个饱死鬼,美色同样可餐。”
何钦将躲在后面跪着的一个小厮拉到身前,一手端着茶盏,一手肆无忌惮地伸进小厮的衣服。
“反正……你也很快就会没命的。”
何钦一个眼风朝林季明甩过去,眼中的阴鸷之色尽显。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林季明不以为意,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我不好这口儿,你也别逼我吃你爱吃的。”
何钦瞧着林家老三丝毫不惧怕自己的样子,略有些恼:“你到我这里来逞英雄?别给脸不要脸!”
“不要脸的是你何相吧?”
林季明此话一出,屋内伺候的小厮皆是浑身一震,死一般沉寂。
“呵呵。”
何钦也没生气似的,冷笑两声,“我是不要脸,你是不要命。”
林季明筷子没停,边吃边点头:
“何相比我有自知之明,你居心叵测,谋害朝廷重臣,勾结外邦,通敌叛国,给本朝第一将军下毒……”
何钦瞟了林季明一眼,神情并无太大变化。
周遭伺候的小厮,脸却一个比一个白。
“这几个小后生还在,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你觉得他们还有命活吗?”
何钦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那是你的事,我只在乎我哥哥。”
林季明吃饱了,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盯着何钦说道。
“他们都说我疯。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疯子。为了救一个废物,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林一诺不中用了,林家世袭的爵位,不刚好轮到你身上吗?”
何钦一挥手,示意房中伺候的人退下。
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这几个俏面孔他还没用过呢!还舍不得直接葬送掉。
“谁稀罕那些,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也过得舒坦吗?”
林季明反问道。
他深知,何钦愿意与自己说这样许多话,而不是直接杀人灭口,多半是出于无聊。
就如同何相高官厚禄身边美女如云却耽于男色一样,人越得到了什么,就越不在乎什么。
离什么越远,就越想要。
他也很想掌握何钦谋害自己哥哥的证据,但恐怕自己这条小命,今日就要交代在何府了。
可惜啊,可惜一切刚有了眉目。
何钦被林季明的话说到痛处,腾地站起身来,伸手掐住了林季明的脖子。
“死到临头了,你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林季明凄然一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何钦,今日我奈何不了你,不意味着别人奈何不了你!”
何相虽然恼怒,但并未丧失理智,还想从林季明口中诈出点什么东西:“哦?那你说说看。”
“说我谋害将军,通敌叛国,你有证据吗?没有吧。”
林季明没有接话,抬手按住何相的手腕。
没用多大力气,便将何钦整个人都推了出去。
“要珍重身体啊,何相。”
林季明眼中的讥讽一目了然。
整日玩弄男色,吃再多的药,身体也空得只剩副花架子了。
何钦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摇晃着手腕,咬牙切齿道:“我自然会的。将死之人的祝福,最为珍贵。”
林季明揪紧榻上的褥角,刚刚有点脱了力气,此刻绷直身子,含着一口气,才能勉强支撑自己坐在榻上。
“何相打算,如何送我上路?”
何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看向林季明时眼中满是疑问:
“我真有那么弱?你应该也是练家子吧?”
何钦说完又不甘心地拿起筷子翻动着桌上的剩菜,“这菜吃了会让人变有力气?还是你在暗中捣鬼?”
林季明颇为无语地朝何相翻了个白眼,体力终究是无法继续维持。
栽倒之前,林季明声音微弱道:
“何相,下次药拌的均匀些,不要一口咸一口苦的,着实难以下咽……”
林一诺的小院。
梧桐处的影卫正捂着眼睛,只留出极窄的一条缝,在房梁上蹲着。
他有紧急情况要汇报,奈何房间里有两个人。
身形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