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换褥子么?”
阮凌微问了一句,眼睛都懒得睁,顺着小林将军的身子朝下面摸去。
若是林一诺醒着,早伸手拦着自己了。
结果怀中的人非但没躲,还继续往自己怀里拱了拱。
阮凌微隐隐觉出不对。
被窝里格外燥热,她打了个哈欠,在余光扫到小林将军的面颊时瞬间清醒过来。
抬手摸上去,林一诺额头滚烫,双颊烧得绯红,眉头微微皱起,像只受伤的小兽般,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缩。
“唔,好冷……”
林一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虚弱又软糯。
炽热的气息扑在阮凌微脖颈间,她只得伸手将人推开,谁知下一秒林一诺又拱了回来,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
“一诺,你发热了,快醒醒。”
阮凌微将人摇醒,一直烧下去会有危险。
“阿信,阿信你进来。”
她又把阿信唤来,让他准备热水和帕子。
林一诺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双目赤红,呼吸急促,脑袋昏昏沉沉的,“小微……我好难受……”
“没事没事。”
阮凌微嘴上安慰着,手覆上林一诺的脉。
指下极大,来盛去衰。
虽然高烧但不是风寒。
倒像是经脉错乱,热邪充斥所致。
阮凌微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阿信说了个方子,让他先去煎药。
小林将军施针前后都不宜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就会扰乱脉象,使脉管过分扩张,气血汹涌,像现在这般高烧不退。
看来林一诺下午是真动了气,伤了情志。
阮凌微有些怜惜地将人重新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着。
“别怕,再等一会儿,喝了药就没事了,要是等不及的话,我先给你施针?扎几个穴位就好,只是可能会有点疼。”
“不要施针。”
林一诺断然拒绝。
歪着脑袋靠在小微身上,他又道,“也不要喝药。”
阮凌微被怀中生着病还在耍无赖的人给逗笑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怕疼又怕苦。”
林一诺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角,忽然又要从阮凌微怀中挣脱,“我不碍事的,你先睡吧。”
“哎,哎?你跑什么?”
阮凌微抬手将人扣住。
若不是小林将军两条腿不能动,她还真有点整不住他。
“我太麻烦了,又打扰你睡觉,让阿信照顾我就好,你要不先去小榻上睡吧……”
林一诺看着小微,眼中满是真诚,“要不我去睡小榻……”
眼见着怀中的人又要有向外挣扎的动作,阮凌微赶忙将人搂住,“不麻烦,我们一诺宝宝怎么会麻烦呢!正好也醒了,咱俩说说话。”
“我是不是得了风寒,会不会传染给你,你还是离我远点。”
“不会,我刚刚已经给你把过脉了,你天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会得风寒呢。”
阮凌微嬉笑着刮了下林一诺的鼻尖,“是你自己把自己气病了,一个人在屋里伤心过了头,刚施过针的脉象不够稳定,你又大动情志,自然要生病了。”
林一诺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待阿信端来一大碗冒着热气的药,林一诺想拒绝又不敢闹腾,催着阿信陪自己如了回厕,他又朝着阮凌微道:
“小微,你摸摸我头,是不是不烧了?”
阮凌微噗嗤一笑。
小林将军为了逃避喝药,这股带着一丝痛苦和委屈的撒娇劲儿,真让人上头。
阿信看着药碗上的热气都没了,再过一时半刻药就凉了,急得插嘴道:“将军,奴才刚刚抱您的时候,您浑身都滚烫着呢……”
林一诺一个白眼儿甩过去,又转头将胳膊有气无力地搭在小微身上,手指偶尔揪一揪对方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在难受时找到些许安心似的。
“我的诺宝儿,这里头没有苦药,喝起来顶多有些酸,要不然你尝尝?”
阮凌微哄小孩子一般,一边摸着林一诺的头,一边让阿信把药端到近前。
林一诺感觉自己的头突然不疼了。
小微叫自己“诺宝儿”诶!
那她的诺宝儿可以勉为其难地尝一口。
“小微可不许骗我!”
林一诺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转为对那碗苦药的期待。
阮凌微见林一诺重新坐了起来,忍住笑,接过阿信端来的药碗,递到小林将军嘴边,继续道:“当然,我先喝一口给你看。”
说完,她真的在碗边轻抿了一口,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好了好了,我喝了就是。”
小微没病怎么能喝药呢!林一诺急急接过药碗,双手捧着,准备一口气灌下去。
阿信在旁边低着头,努力憋笑。
这药怎么会不苦呢!
他熬药的时候,感觉自己衣服上都沾染苦味了!
大少奶奶这是在哄将军呢!
阮凌微直到林一诺将一碗苦药悉数饮尽,才放任自己笑出了声。
林一诺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捂着嘴笑个不停地小微,还有旁边站着的腰都笑弯了的阿信,将药碗往托盘上一摔。
扭过身去不理人了。
小微骗人!
这药苦得他舌头根都发麻了……
阮凌微看着小林将军委委屈屈的样子,活像一只被抢走松果的松鼠,笑得更加厉害。
末了,她拈起一颗阿信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挥挥手示意阿信退下。
蜜饯的香甜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满嘴苦味的林一诺忍不住回头,却看见小微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不紧不慢将蜜饯放入口中,轻轻咬住。
圆润饱满的蜜饯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少女唇红齿白,蜜饯一侧的糖霜已渐渐化开,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另一侧的糖霜则如同冬日初雪,覆盖在小微娇艳欲滴的唇上。
馥郁的甜香不断诱惑着他。
小微嘴角噙着的笑意,直直戳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脑海里像是有无数的念头在翻涌,又像是一片空白,只余下眼前之人的一颦一笑。
林一诺心跳如鼓。
终是壮起胆子,两只手按下小微的手,像只迅捷的豹子,冲着猎物猛冲了过去。
又在马上抵达时猝然停下。
张嘴将小微口中的蜜饯轻轻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