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脆响。
林一诺僵着身子,似乎都忘了挣扎。
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微就这样当着阿信的面,揍了自己那里?
阿信张大了嘴巴。
他看了不该看的热闹,会不会被将军灭口啊!
阮凌微淡定地替林一诺围好被子,露出光洁的后背。
又将小林将军的双手反剪着按在腰间,防止他反抗。
但林一诺愣是一丝挣扎都没有。
仿佛在床上装死。
他不小心触碰到小微的身体在前,有愧于她。
小微的反击自己也只能受着。
不过实在是羞。
只有小孩子犯错才会被如此教训。
阮凌微见林一诺安静趴着,气也消了大半,快速擦完身后,隔着被子替某人揉了揉。
又温声哄道:“怎么不说话?刚刚那一下打疼你了?”
“没有。”
本来就害羞不已的林一诺,此刻脸红到耳朵根。
他都在强迫自己忘了那事了,小微怎么又提起来了。
“疼你也得受着,谁让你不老实的。”
阮凌微嗔了一句,收起帕子下了床。
剩下林一诺自己把头埋在被子里,整个身子逐渐烫了起来。
又一日。
林国栋从顺天府回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他一下马先踹了自家大门口的石狮子两脚。
门口的小厮早上来迎了,只默默跟着,连请安都不敢。
“别跟着了,当好你们门口的差事吧。”
林国栋粗壮的胳膊一挥,两个瘦弱的小厮立马站住了脚。
林府削减下人,月例银子高的都已经撵出了府。
剩下的都是些小豆芽菜似的,给口饭吃就肯留下的。
“老爷回来了,快坐下润口茶。”
魏氏一如既往陪着笑。
林国栋站在那里就喝了一碗,末了嘟囔句:
“下次泡得浓些,这跟白水有什么区别?”
魏氏被说习惯了一般,曲着膝,低下头又为林老爷倒了一碗。
若不是要等林国栋回来,她还不会在水里放茶呢。
谁曾想若大个镇国公府,为了几十万两银子,竟然连茶都快喝不起了。
当下的这壶还是林国栋早上喝的那壶。泡的次数多了,茶味自然就淡了。
“季明的事可有什么眉目?老爷今日可有见到他?”
魏氏倒完茶,没有坐下,走到林国栋身后,帮他揉着肩膀。
林国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府里还有多少现银?”
魏氏面露惊讶:“老爷,现银都折合成了银票,您今儿一早带走了呀。”
林国栋眉宇间尽是不耐烦,“我知道,我问的是还有多少!”
“没、没了……”
魏氏心头一滞,林国栋带走的,是整整五十万两银票,都能养活顺天府上下一年有余了。
顺天府尹还嫌不够么?
照理说,朝中大臣的子嗣犯错是常有的事。基本上都能拿银子赎了,以后夹起尾巴做人就是了。
怎么这个理儿轮到林家就不行了呢?
平日里的节敬、年敬,冰敬、炭敬,林家给顺天府尹都是单独的一份儿。
林国栋常年在外,临安城的一家老小还是要靠地方官照应。这个道理,魏氏当家自然明白。
那边林国栋长叹一声,抬手搓着额头。
“季明的死罪可免。但他们还要二十万两银子,才肯放人。”
魏氏为老爷按肩的手停了下来。
这顺天府就是个无底洞啊。直接把林府的牌子摘了,换成它的名号得了。
但林家偏偏无处申冤,顺天府尹颇有些黑吃黑的意思。
林国栋扭头看了魏氏一眼。
“罢了,我也不会叫你为难,你只把管家婆子都叫来前厅,咱们仔细算计算计。”
魏氏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连自己女儿的嫁妆都搭进去了,还不够。
难不成还真要林府把宅子卖了,一家子回乡下老家避难?
没过多时,前厅便站满了人。
李嬷嬷带着张嬷嬷、王嬷嬷,孙玉珍带着鼠毫。
还有剩下的粗使丫鬟、杂使婆子、家丁杂役。
两位账房先生只来了一个,剩下的那个年纪较大,前几日算账累着了,已病得下不来床。
林国栋看着堂下低着头的众人,心中一片悲凉。
他不善于处理这些事情,家务事也向来是魏氏操心。
眼下的光景,他的夫人也应是尽力了的,那便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你、你,你们俩,还有你。”
林国栋伸手乱指了几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去账房那里结银子,明儿起不用来府上了。”
“老爷奴才知罪!”
“老爷!”
“求老爷不要赶奴才走!”
屋内刷刷跪下来一大批。
“不是林府抓着你们的错处。而是如今实在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现在不走的,下个月月底银子也是停。到那时你们拿什么糊口?”
林国栋语重心长道。
仍跪在地上的丫鬟小厮面面相觑。
李嬷嬷揪着眉头摆摆手,将人都引了出去。
魏氏全程面无表情。
二十万两银子,靠赶走几个仆人来凑是凑不成的。
林国栋想折腾,便折腾去吧。
这些天老爷发给临安城权贵的帖子都被退了回来,她便知道,林家固有此劫。
至于最终会闹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料。
“夫人,夫人!”
林国栋连唤了两声,魏氏才回过神来。
“老爷有何吩咐?”
魏氏对上林国栋带着愠怒的眼睛,心跳都漏了一拍。
“要不我亲自去找一趟一诺吧?”
上次林一诺动动嘴皮子就拿了十万出来,林家现在最有钱的应该就是他了。
林国栋心中不愿去打扰自己的大儿子,但又怕魏氏独自去了,二人在大房院子闹起来,便是断了凑银子最后的指望了。
“罢了,我跟你一同去。”
阿信传消息到林一诺小院儿的时候,林一诺正在吃饭。
或者说,正在被喂饭。
他借口晌午胳膊才施了针,莫名的酸麻,擎不起筷子,让小微来喂自己。
阮凌微坐在对面喂还不行,林一诺总咬着筷子或是勺子不放,害得她差点磕到桌子上。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吃饭?”
阮凌微今天刚来癸水,没什么耐心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