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诺盯着自己的手,半晌,苦笑了出来,“没用,还是没有感觉。”
“还不如施针的时候,偶尔有一下麻痒。”
阮凌微伸手在林一诺的胳膊上捏了捏,偷偷加了些力度。
林一诺静静看着阮姑娘揉捏自己,也不气恼:“小微,恐怕又让你们白忙活一场了。”
“你别灰心。大不了就当舒筋活血了。”
阮凌微时刻关注着林一诺的情绪,稍有低落就出言哄劝。
许太医似乎并不意外小林将军的反应,他甚至都没在看小林将军。
“林家大少奶奶,您先别动。额头上沾了些棉絮。”
许清扬说着抬起手,马上就要触碰到阮凌微的眼睛。
“放肆!”
许太医偏过头迅速一躲,一个茶杯擦着他的手肘又略过他的鼻尖飞了过去。
那茶杯顺着敞开的窗子落入院中,啪嚓一声摔得稀碎。
“一诺,你……”
阮凌微瞧着小林将军的胳膊,“你手能动了?”
林一诺同样惊讶地盯着自己的手臂,摊开掌心,勾勾手指。
真能动了。
刚刚将茶杯扔出去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像是本能的动作一样。
许太医掸一掸自己衣袖上沾着的水迹,“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你站住。”
林一诺声音冰冷。
“刚刚许太医是故意的吧。”
故意趁人之危,趁着他手不能动,要来冒犯他的妻。
许太医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自然是故意的。”
“你……”
林一诺气急,目光转向桌上的茶壶。
阮凌微连忙站到林一诺身后,双手抚上他的肩,“小林将军,刚刚行了针此刻切勿动气。”
许清扬拎上自己的药箱,不疾不徐地开口:“小林将军,施针之后还需要借助外部刺激,才能重新恢复筋脉的流通。但小林将军身份尊贵,既不能牵拉扯拽,又不能用力捶打,因此我只能想了个法子,激将军自己来动了。”
许太医说完,朝着阮凌微和小林将军浅浅施了一礼,“将军,少夫人,告辞。”
林一诺微微张着嘴,正想反驳来着,阮凌微在自己肩膀上捏了两下,他便知道小微不希望自己多言。
这个许太医真是油滑,明明就想对自己的夫人不轨,偏偏还做出一副是为了自己的样子。
阮凌微朝阿信看了一眼,“阿信,你请许太医去偏殿换身衣服再走吧。”
阿信走后,林一诺瞧见桌上和地上的水渍,莫名有些心虚,他仰起头看着阮凌微的脸色,“小微……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阮凌微果断摇头,轻轻捏着林一诺的肩:“自然没有,我们一诺还是那样反应敏捷,出手比从前更猛了呢。”
她没觉得小瘫子做得有何不妥,神经大条如她,也觉得许太医适才的举动太暧昧了些。
这个许太医看着年轻,和和气气的一张脸下面藏得却深。
医术高超,擅长解毒,还能淡定地躲过小林将军的全力一击。
此人不可小觑。
林一诺被阮凌微哄得心中暖洋洋的。
他反手摸上自己的肩,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把手往同样放在自己肩上的阮凌微的手上挪。
阮凌微居高临下,对林一诺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小林将军你偷感很重啊。
阮凌微抿唇窃笑,直接扣住了林一诺的手:
“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没的还以为许太医的针没将你医好。”
林一诺尴尬极了,手指下意识抠着自己的肩膀。
温软柔滑的手牢牢控着自己的手,他都怕自己的骨节硌到了阮姑娘。
“想牵手就光明正大地牵,咱俩总归算是合法夫妻吧,被你搞得像趁无人时偷情一样。”
阮凌微笑着调侃道。
林一诺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由喜转忧,“我手上茧子多,没什么好牵的……”
“那咋了,这可都是咱们小林将军的荣誉勋章……”
阮凌微将林一诺的掌心翻过来朝上,“让我数数,有多少处茧子……”
林府书房。
许清扬前来向林老将军和大夫人辞别。
“诺儿的手能动了?许太医,你真是我们林家的恩人啊!”
魏氏看起来十分激动。
“夫人放心,小林将军的毒刚刚蔓延开来,救治及时,已无大碍。”
许太医礼敬有加,“宫门落锁之前我还要赶回去,就此告辞。”
魏氏正在回礼,忽听得林老爷道:“既然有效,那我会进宫奏明,请许太医在林府多留些时日。”
府里的大夫治不了,江湖郎中也治不了,之前请的太医亦束手无策,只有这位许太医有良策,林国栋自然不肯放人。
许太医抱拳的胳膊僵硬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
太医驻府诊治并非没有先例,只是事发突然,他只带了个药箱来。
“来人,先请许太医去偏殿用膳,老夫进宫请旨,去去就回。”
林国栋豪迈地一挥手,冲魏氏点了下头,人已经快走到门口。
魏氏急急上前追了两步,林老爷还没说到底如何安置这位许太医呢。
言语之间,她总觉得林国栋是变相将人给扣下了,只是没有明说。
“老爷……您还……”
林国栋止步回头,“夫人也有什么话让我带进宫的吗?”
魏氏瞄着林国栋的神色,自己这位丈夫虽是个武将,但亦是个心思周全之人,此刻明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却引出旁的话来。
她很快调整好神情,“哦,没什么事的,厨房今日炖了老爷爱吃的红烧乳鸽,妾身等老爷回来用膳。”
待林老爷走后,魏氏亲自领着人为许太医安排一桌席面,又把三房的叫来,让孙玉珍给许太医打扫出一个安静住处。
丫鬟婆子们将许太医安顿下来后,李嬷嬷到魏氏面前回话,末了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太医看起来平平无奇,怎的老爷和夫人都如此上心?”
魏氏已思忖了两盏茶的功夫:
“你说,这什么人解毒最厉害?”
李嬷嬷歪头想了半天,突然睁大了眼睛:
“下毒之人!施毒之人!就是那研制毒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