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闹一番,静下来后,又躺着望天上的星星。
“你说,这帮人可真是能呀,那姑娘一看就没出阁,她爹娘如何能准她出来给咱们送馍馍?”
“嗨,人家的事情你操那心。”
邱五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道:
“那姑娘挺俊的,你看着没?”
“你他娘有完没完?!”
“嘿嘿,要是以后能娶到个漂亮老婆就好了。”
贾二不想理他了,觉得这孩子脑子坏了。
“妈的,发癫!你守着,老子去解手。”
邱五连忙应了声,贾二起身,爬出壕沟,到不远处的大树边解手。
不过,他走了好些时候都没回来,邱五先还沉浸在想入非非中,不多时发现不对。
“贾二?”
没人答应,他提高了点声音。
“贾二?!”
“叫你娘!”贾二从外面滚了进来,“妈的,叫魂呢?”
“不是怕你没了吗?”
“你咒谁?!”贾二没好气,“闭嘴,跟上。”
邱五有些胆怯。
“哥,去哪?”
“跟上就是。”
邱五跟着贾二,两人沿着壕沟往前,不多时,前面走不通了,他们爬上矮墙,邱五立刻看到有几个黑影从北面摸了过来,已经到水塘附近了。
邱五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手脚冰冷,不住打颤。
“敌……敌……敌袭……”
“你他娘能不能有点出息!”贾二不满,一巴掌打在邱五脑后,“看着,有发髻,汉人。”
邱五仔细看,果然,那群人是汉人,他立刻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两人跳下墙,拿枪指着前面,贾二大叫一声:“站住!什么人!”
那边的黑影有些惊慌,不多时,有个人带着哭腔上前。
“军爷、军爷!俺们是北面逃出来的,求您收留!”
“是呀,您行行好,俺们只求活路。”
贾二和邱五对视一眼,难以决断。
那人又要上前,贾二喝止他们。
“都老实点!别动!邱五,把附近哨点的兄弟叫来。”
有汉人逃过来投靠这件事,很快就被上报到指挥部。
因为郑红绫不喜欢指挥的关系,这妮子在里间睡大觉,外面就让她的老搭档何立秋暂时主持。
何队官对这位大小姐无可奈何。
听到各处都有汉人逃民的报告后,他要求不得让这些人入城,将他们集中关押在码头边的货舱。
最早被关起来的,正是被曹二他们截获的几人。
他们被蒙眼带到这里,摘下布条才能看清周围。
“白天那几个逃丁没关在这里。”
“兴许转移走了。”
“蒙了眼啥也看不见呀。而且这怎么逃回去?”
“俺家人还在那边,明早回不去不得全完了?”
“都冷静,找机会。”
里面的人都是临时从抓来的汉人中挑选的有家人的,让他们过来假意投降,探听消息。
当然,里面也混了一些投降的明军士兵。
不多时,仓库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出发时的那些人,几乎都在里面了。
时间过了半夜,他们更加焦急起来。
不多时,有队浑身重甲的兵卒进来,随意从人群中带走数人。
一炷香之后,又如此带走数人。
再过一炷香后,进来大量的兵丁,将所有人蒙住眼睛,下一刻,有刀剑入肉的声音和惨叫哀嚎响起。
有人想要挣扎,可很快被按住了,接着,就听见前面有人说话。
“你们中间有细作,有降军,都是汉人中的败类,我都给杀了。剩下的人呢,也许还有漏网的,但今晚时间紧张,懒得鉴别了。你们现在回去也好,明天早上来当炮灰也罢,都无所谓的。反正命只有一条,机会我给你们了,滚吧。”
说完这些,兵卒带着被蒙了头的人,全部丢到了黑龙港河的对面。
这些人跌跌撞撞,大半夜往回跑,有些人干脆就逃命去,不管家人了。
等到第二天早晨清军造饭的时候,逃回来的人没能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
阿济格听了也不以为意,将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列为填线的炮灰,推到第一排去。
贾二和邱五整晚上没休息好,说是轮班睡觉,根本睡不着。
等到太阳初升的时候,贾二眯着眼,就看到地平线上的雾气中,出现了许多黑黢黢的影子。
这次是真的敌袭了。
“吹哨子!吹哨子!”
尖锐的哨声此起彼伏,两人预警后立刻往后跑,邱五甚至连长矛都忘了拿。
“你个鳖孙不拿武器等会用牙咬吗?”
邱五怕得很,扭曲着脸,泪水止不住流。
贾二觉得这小子有武器也是个孬种,只觉得晦气。
不过,似乎那群当兵的考虑过这个问题,才回到土墙后面,就有个巡检兵丁跑过来要他们去集合,顺手塞给邱五一杆新的。
阿济格没准备再磨蹭,第一波进攻,他让汉人降卒押着二千余丁口,分成四个方阵前进,每个方阵只用五个马甲远远的压阵。
以往的战争,大军为了冲击方便,列阵后都距离不远,像这种看不到敌人就要承受伤亡的搞法,阿济格还不太适应。
不过,昨天图尔格已经证明了对面手段的诡异,所以小心一点没有大错。
似乎是昨天那些诡异的土雷用完了,四个方阵很顺利的推进到了明军工事前大约两里地的位置。
图尔格立刻命令让更多的降卒和丁口填充开辟出来的战场,又让小股甲兵将两翼的情况探查清楚。
到了辰时,清军总算平安无事的将明军阵前两公里外的范围全部排查清楚,确保没有隐患之后,开始挖掘土坑,安放大炮。
在这个距离上,满清军官已经能够看清明军的阵前布置。大量的陷马坑是昨天就知道的,还有层叠错落的土墙,以及间杂其间的某种银色的丝网。
事实上,也没比昨天那些炮灰看到的更多。
但因为是亲眼所见,情况更加明了。
明军就像睡着了一样,任由清军停下布阵。
而这个时候,侧翼的扬古利已经顺着黑龙港河到了青县的正西面。
眼前的河道虽然不宽,倒是有很宽的滩涂芦苇地。
这种位置最容易陷马,不便于重装作战,而且距离城墙太近,容易被半渡而击。
虽然不认为明军有这个能力战胜他,但扬古利不能不考虑可能造成的伤亡。
毕竟,满洲勇士总量稀少,还要东征西讨,死伤过百就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前几年图尔格在宁远之战中丢了四百人,直接被皇太极削去爵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
犹豫半晌之后,扬古利继续南下,在南面五里的位置,找到了一片浅滩。
这位置水流浅,河底是鹅卵石,对面上岸不远就有道路,是非常好的渡河口。
唯一的问题在于,对面有一支不大的部队,已经在那里驻扎了,还修了个小营垒。
“让乌镇哈超上来,先隔着河把对面的寨子拔了。”
扬古利只是用目测估算了下距离,并不是很精准,觉得应该能打到。
可等汉军炮兵上来,却发现那寨子似乎精确算过,正好在随军火炮的射程之外。
“难道差一点点就不行?”
“打是可以打的,不过您看,那寨子围墙用的泥灰虽然不知材质,但看起来挺厚实的,这么远的距离,炮子打过去也失去了力量,可能连木栅栏都很难打穿,别说是泥灰的墙体了。”
“渡河过去呢?”
“得先弄个浮子。而且河岸没有架炮的地方,太近了就在那寨子的射程内了。”
扬古利觉得,好尴尬,好憋屈。
“也就是说,对面设计这个寨子的,是个火器行家?”
“没错,非常内行。”
既然没办法用炮轰,那就只有强渡。
“谭泰,让南蛮丁口先试探一回。”
很快,汉人炮灰被组织起来,先向着河滩冲了一次,先前还好,等过了一半的时候,河里面突然炸起十好几道水花,挤在河道中间行动困难的炮灰遭此打击,一下子就炸了,直接四散逃窜。
“土雷?还是水雷?!”扬古利觉得自己有些不好了,需要砍两个人冷静下。
“应该是埋在水里的土雷。”谭泰觉得这话有些绕,但应该是这么回事。
因为昨天图尔格的经验在前,扬古利没有急着让满洲勇士上阵,而是又组织了三次汉人炮灰上前,果然,那些人的土雷虽然厉害,但是数量很少。
炸过几轮之后,就没了声息。
汉人炮灰很快到了对面,扎起一道简易的木栅栏,扬古利很满意,让谭泰带着两个牛录先过河巩固阵地,为后续部队展开拔除营垒提供条件。
正面战场上。
乌镇哈超忙活半天,总算把大炮架了起来,先是对明军阵地一阵猛轰,顿时那些临时搭建的土墙倒了好几个缺口,露出后面的壕沟和土墙来。
原来还是复式结构。
清军一共带了二十门火炮,四门红衣大炮(史载炮子十斤四两)。红衣大炮在攻克昌平之后,就完成了使命。而且由于太过笨重,因此提前随皇太极大队返回盛京。阿济格手中的二十门大炮,轻便容易携带,只能打四斤的炮子,野战或者打小县城还可以,打不了府城、州城这种大城。
现在,他们拿出了十六门,集中在清军右翼阵地上,对着明军的左翼猛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