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发私下交待了这件事,马不停蹄,赶往江夏米粮行会,与姐夫黄江海一起,求见会首夏金元。
此前,陈吉发认真琢磨,觉得其他找茬的都能用方法迫使他们跟着自己的节奏走,只有这米粮行会,并非普通的矛盾,必须亲自走一趟。
黄江海自去年起做精面生意,发财之后又跟着做别的粮食生意,这一年,抢了同行不少饭碗,在行会内,属于后起之秀,看不顺眼他的大有人在。而且,这一年行会内也有人试图模仿黄家的精面,但始终不得要领,差着一层。
这次借着郑举人的事情,夏金元突然发难,想必是积怨已深,而且,从手段上讲最为激烈。
陈吉发现如今在县里也有些名气了,他递了名帖上门,夏金元不好直接拒绝,于是就让门子敷衍,说是出门未归,让他改日再来。
陈吉发对此早有准备,他让门子给夏会首捎了句话,气得后者吹胡子瞪眼,却立刻同意见了这小子。
刚一见面,夏会首便质问陈吉发,方才那句话是真还是假。
“你的磨面方子真的要卖给旁人?!”
陈吉发失笑,这老小子不激不见人,倒是个直率的。但表现的如此迫切,就让他一眼看穿了底细。
“夏会首,陈某是江夏人,自然会先紧着江夏的父老赚钱。但若夏会首不让陈某赚钱,某也只好另辟蹊径,找其他人合作。”
“哼,你可考虑清楚!”夏金元当会首十多年了,头回遇到这样同自己说话的后生,有些生气,“若你将方子卖予别人,江夏这方圆几十里,你便卖不出一粒粮食!”
“夏会首好大脾气,若你我真的闹翻,陈某固然要麻烦些往外卖粮食,会首和其他老板的米面,又如何能顺利售卖?天下商路都是通的,只要有利可图,我不信您能将所有人都赶出江夏。实在不行,陈某还可以将这方子献于皇家,从此以后,大家各自安好,都别做精面生意了。”
“你敢!”
“您猜我敢不敢?!”
一老一少两个吹胡子瞪眼,陈吉发完全没有了平日那般和气生财的模样,黄江海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可从未想过与夏金元顶撞,这姓夏的在江夏县很有些势力,女儿嫁给了布政使司仓大使做小妾,凭着这个关系,县里的商家匠户都敬他三分,不敢得罪。
黄江海那边缩手缩脚不敢上前劝解,那边两人大眼瞪小眼,却突然笑了起来。
先忍不住的人输了,是夏金元。
“哎哟哟,果真后生可畏。谈谈生意吧,你死我活不值当。你卖与别人,不如卖给我?”
陈吉发立刻换了副嘴脸,笑呵呵轻松松的拱了拱手。
“夏会首抬举,一台磨机一百二十两纹银,见钱起建,县内诸位同行均可申请,没有门槛。”
“还跟老夫耍心眼子。”夏金元眯着眼睛,有些不满,“到底郑举人也是个人物,老夫这里突然转风向,也是要得罪些人的。”
“谁会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呢?夏会首是商人的楷模,陈某也是商人的后代,这点道理,咱们都懂的。夏会首知道我卖一百二十两,旁人却并不知道,夏会首知道我不设门槛,旁人却并不知道。”
“哦——!”夏金元装作恍然大悟,给陈吉发竖起大拇指,“先前李忠宝几次同老夫吹嘘,说你小子是个人才,老夫还将信将疑,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是了,夏金元此时,是江夏米粮商之首,这种人物,自然同县里的户房关系密切。户房书吏李忠宝是赵天河的亲家,赵坤兴的岳父,陈吉发读书时的农籍身份,就是花钱找他办的,因此,有这层关系,夏金元早就听说过陈吉发,后者也同样听说过夏金元。
有道是衙门有人好办事,这里面除了权力的方便,更多的是人脉关系网,实在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个县城里,精英圈子就那么大,都沾亲带故,相互认识。
所以,尽管夏金元昨日还借郑举人的东风敲打了陈吉发,今日,当陈吉发拿出足够的诚意和赚钱的机会,他又立刻倒向了陈吉发。
就像陈吉发说的,没人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没必要你死我活。
“夏叔叔抬爱,晚辈还有许多东西要向您学,可不当您夸赞。”
“哈哈哈,小子挺记仇。说吧,什么时候动工。”
“刚才晚辈也说了,见银动工。”
“嗯,好说,好说。”夏金元点点头,又冲后面仆人喊道,“备酒菜,今日中午,请陈公子留下好好吃顿酒。”
陈吉发没想到这老小子突然如此热情,只好面为其难留下吃饭。
席间,陈吉发才知道夏金元为何突然如此热情。
原来,这老小子通过县里的关系,知道了陈吉发今年负责郑店的秋赋,一早就想请陈吉发商议秋赋粮的购销,只是没找到机会。郑大少找到他,便正好借这个由头,逼着陈吉发来见他,然后磨他几天,从而借机压价。
没想到,陈吉发直接抛出了精面方子这个大杀器,打乱了夏金元的计划,这才让老小子重视起来,同他平等相待,准备认认真真谈合作。
“您这办法脏了点,不过人还算直爽,态度还算真诚。”
“你们这些读书人肚子里都是弯弯绕,同你们比脏老夫还没这个本事,就只有直率点了。”
两人互相调侃,陈吉发觉得这老头越发有趣。
“说吧,粮食怎么个收法?”
“入仓价的一半。”
陈吉发瞅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你小子还是年轻。老夫那个便宜女婿能坐到这个位置,每年也是要花钱的。五成差价里面,他就要抽走二成。剩下的三成,咱们俩平分。”
陈吉发还是摇头。
“入仓价六成五,您同仓大使分钱,陈某不收钱。”
“哟,小子挺有风度。”
“农为根本,秋收本就谷贱伤农,若一味压价,农民没有余钱,挣扎度日,便没有多的银子给周转,也就没有多的银子给我们赚。陈某并非风度,只是看得略远些。”
“也行,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老夫也让些利,七成,如何?”
“甚好!夏叔叔果然是个爽快人。”
“哈哈哈,吃酒吃酒!黄老板也是,不必客气!”
黄江海全程当了陪衬,插不上嘴。对陈吉发卖掉精面方子的事情,心里还有些疙瘩,此刻也只能赔笑陪酒。
吃过饭,夏金元非要拉着陈吉发到他的磨坊去看看。陈吉发本来事情很忙,但考虑到这个老头将来或许对秋赋有很大助力,于是同意了,只让黄江海先回去等他。
夏金元有自家的码头,货场、谷仓、磨坊、车队一应俱全,粮食加工业做到了左近八个县,已经有了后世粮食加工企业的雏形。
出于对陈吉发的重视,夏金元亲自带着他到磨坊区,就看见几排低矮的棚房,养了几十头毛驴,日夜不停的拉碾磨米磨面。
“这边看着阵仗大,其实效率远不及黄家的磨坊。”夏金元今年四十有三,正是壮心不已的时候,此时便展露出他的野心来,“老夫早就算过了,这一片的产量,像黄家那种磨坊,二十台就够了。若是能全部换成新磨机,老夫能把米面卖到江西去。”
果然是觊觎已久,难怪如此激动。什么行会利益,什么故人旧交,在巨大的利润面前都不是事。
“您这地形比姐夫那边更好。若是在这片区域盖棚子,磨机还可以做得更完备些。”陈吉发边勘探边考虑,脑海中的系统已经开始自动生成设计图,“机器可以弄大一些,然后并联起来,四台磨机放在一间大的工棚里。这样一班工人便可以照顾数台磨机,能省不少人工。”
“言之有理。”夏金元十分满意,“只是这里动工,生意便要停下来。需要多久?”
“可以先设计一条临时线。就搭在码头那边,应付日常所需。这边的大项目需要平整地皮,挖蓄水池和引水槽,粗略估算要两个月的工期。”
夏金元在心中盘算了下得失,点了点头。
“总造价几何?”
“刚才给您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两银一套黄家那种磨机,但如果按照并联设置,机器大些,产能也大些,全套二十条线需要三千两银子。如果是按照最大容量计算,这块地大概能建八个棚子三十二条线,需要四千八百两银子。如果再把平地皮挖沟渠都算上,六千两包干,您看如何?”
夏金元算了算,若是换了新的设备,每年光是省下养驴的钱和人工钱都能有上千两,还不提更高品质的米面卖出更高的价格,打开更大的市场,六千两投入虽然大了些,但三五年内就回了本,于是点了点头。
“成,就这么说。何时开工?”
“见银动工。”陈吉发微笑着重复了这句话。
“好小子,有你的。成,等老夫筹措银两,三日后第一批银子就会到账。”
“没问题。三日后动工。”
陈吉发给夏金元规划的这间粮食加工厂,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大项目,设计日处理能力大概在五百担粮食左右,与后世比自然是不起眼的小工厂,但在这个时代,却能几乎满足整个武昌府的所有富户和中产的精粮需求。
对于陈吉发来说,这个工程还有个更重要的意义,有了它作为起点和示范,郑举人在经济上对他的围剿,便不攻自破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姐夫黄江海有些闹脾气。
陈吉发陪夏金元大半天,中午还吃了些酒,脑子有些晕乎,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到姐夫那里做思想工作。
刚进院子,便听见黄江海正和姐姐抱怨。
“你那弟弟也不打个招呼,这生意固然是他提起的,但却是我一手做到这么大,现在拱手让人,难道他夏金元做得武昌八县,我黄江海就做不得?”
“你消消气,弟弟是个有主意的,他定有别的安排。我看着他长大,他从不让家人吃亏。”
“你也就偏心他,都不安慰安慰我!”
陈瑶哭笑不得,这家伙,还和弟弟吃起醋来了。
正闹腾着,陈吉发敲了敲门框。黄江汉看了他,有些生气,冷冷淡淡。
“你倒是好,同那姓夏的和好了,我们黄家上上下下,以后靠什么过日子?”
陈吉发也不恼,淡然陪着笑脸。
“上次小弟提的那个粉丝,姐夫做的怎么样了?”
“有些起色,不过那东西难得走量,绿豆本就是精贵的东西。”
“您还记得从豪镜澳带回来的番邦粮种吗?今年夏收后,小弟准备开始试种。其中有一种叫番薯,这东西产量极高,用来做粉丝,便不再是精贵不能走量的东西了。”
黄江海有些诧异。
“产量极高?能做粉丝的东西,又能怎么个高法?”
“高到做成粉丝的成本,比米面还贱。”陈吉发微笑道,“随便种种,亩产三千斤不是问题。”
黄江海惊得合不拢嘴。
“有这样的粮种,何愁还有饥荒?”
“呵,粮种再好,饥荒也常有。不说这个,姐夫暂且委屈几天,原本的生意当做继续做,夏会首那边还有两三个月才能正式开工,等他开工了,咱们的番薯和玉米也该收成了,到时候,咱们原来的生意利润虽然下来了的,但是新的产品又能赚新的利润。”
“可……新东西新市场,又要重新打拼……”
“这东西与精米白面不同,不是富人家才吃得起,是口感也好,价格也低的东西,从贩夫走卒到达官贵人都有需求,姐夫不必担心市场问题。不管是单卖,还是做成粉丝馅包子,还是炖猪肉粉丝,还是炸成粉丝酥,都是口感好味道好的东西,到时候小弟帮您策划,不用多久便会推广开了。”
“你这么一说,我道是更好奇了。这么好的东西,朝廷为啥不推广?”
陈吉发心说,这个朝廷的确没推广,取代它的下一个朝廷推广了,所以能养四亿人。不过这些话却不能同黄江海说,只是笑了笑。
“这不更好?咱们来推广,赚大钱。”
“吉发,你别一天天赚大钱的,哄的你姐夫每日在家张狂得不行。”姐姐陈瑶端了晚饭出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来来来,用饭了。吃完回去还是要温书,姐听说两个月后就是秋闱,吉发你一定要争气,别天天想着赚钱的事,考上举人,咱们全家上下都有了依靠,赚钱不过是副业,姐夫现在干的动,能支持你,不打紧的。他刚才也是怄气的话,你别放心上。”
“诶,瑶瑶,我赚钱也是为了你嘛。你跟着我,创业辛苦,平日里花销也不宽裕,等我赚了大钱,你也同那些贵妇人一样,穿金戴银。”
“瞧你说的,等我弟弟考了举人,又有谁敢瞧不起我?”
“那倒也是。不过,吉发你才读书一年多,能行吗?我听说许多老秀才,四五十岁了还在考。”
“我也不知道,头回考。希望能过吧。”
陈吉发低头扒饭,脑海里,系统已经将崇祯六年湖广乡试真题翻出来了,还附上几篇优秀答卷。
这作弊器,靠谱。
结合他平时翻阅系统资料库写的小东西,能够被进士出身的刘县令高看这一点,乡试就算不能名列前茅,过线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陈吉发在姐姐家吃饭,郑大少此时也在江夏县城,在春风楼里与狐朋狗友饮酒押妓取乐。
这其中,就有江夏卫前所世袭副千户,姓袁。
袁千户所在的江夏卫前所与浒黄州巡检司平日里在工作上十分密切,巡检司作为兵部统属的文官衙门,虽然品级很低,但日常处置的工作较多,有时候需要大规模开展清查行动的时候,便由兵部授权,地方卫所配合。浒黄州巡检司平日里联系的就是江夏卫前所。
来来去去,大家从工作关系变成了私人朋友,又因为明朝末年卫所军纪败坏,军官实际上活成了地主,所以这私人朋友便亲上加亲,沆瀣一气。
袁千户世袭副千户,正是二十郎当岁,与举人家二十七八岁的郑大少,从小便是称兄道弟长大。虽说文武殊途,但纨绔心性,在欺压百姓,吃喝玩乐方面,却是相通的。
狐朋狗友们喝多了酒,除了急色的逗弄身旁姑娘之外,有心中不快的便借着酒劲开始吐槽。
郑大少同袁千户关系近,于是聊了些近期糟心事。
“听湖广都司的兄弟说,北面闹得越来越凶,兵部有意征调湖广兵北上。前次去陕西公办,去几个相熟的老兄那里转了转,实惨,无衣无药,有的队伍粮饷还要自筹。我估摸着,若是湖广兵真去了,搞不好还没打就散了黄。”
“哪有这般不堪?那当地的督抚都做什么去了?”
“捞银子呗。”袁千户咧嘴笑道,他生的粗鄙丑陋,这一笑,比哭还难看,“如今这世道,只要没咽气,想的都是捞银子。咱们这些刀口添血的粗人,也不懂那个大道理,若是别人从咱们这里捞走,总得找个地方捞回来才是。”
“说得对,都不是啥好东西。”郑大少喝的晕晕乎乎,接过话头吐槽,“如今上面就想着搞银子,无所不用其极。最近那刘扒皮为了完成秋赋,派了个县学的秀才到郑店督税,好家伙,把二十四村湾的泥腿子都拉拢过去,还要清查咱们老郑家的田亩地皮,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他妈的,吃读书人的饭,掀读书人的桌子呢!”
“刘扒皮是个狠人。”袁千户点头道,“可惜人家是进士出身,天子门生,咱们只能忍着。你那点破事我也听说了,你说一个秀才能把你弄成那样?”
“那小子有些手腕,关键是泥腿子听他的。我看,和陕西那些个大王也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郑大少心中突然一动,看了眼袁千户。
“你说,若是给他扣个聚众煽动的名头,能剿了吗?”
袁千户白他一眼,不屑道:“从来只有文官扣咱们帽子,你听说过有武将给文官扣帽子的吗?先不说官面上吵不吵得过吧,人家带着泥腿子赚钱,刘扒皮乐见其成,咱们这些土地公,喊破喉咙也没人听。”
郑大少听了这个话,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又闷闷举杯,同袁千户一干到底。
袁千户看郑大少不开心,心中暗笑,这小子真是草包,这点事都搞不定。
“其实吧,只要您真有心,咱也有些办法。只是……”
“我知道,银子。”郑大少听袁千户开口,知道这兄弟有路数,“多少?二百两够不够?”
“你闹着玩呢?”袁千户皮笑肉不笑,“那可是正经秀才,弄个街坊泼皮还要一百两呢。”
“五百两?”
“成吧,我先安排人给他个教训。若是要干大事,咱们再谈。”
“那就先谢谢袁兄弟。来喝酒,今晚好好快活,银子全算我的。”
“好说好说……”
陈吉发忙着自己的扩张大业,每日往返于江夏县城与郑店镇之间。
夏金元那边的工程,陈吉发交给了苏庆阳的工程队来做,都是从郑店抽过来的佃户贫农,由苏家湾有经验的老员工组织起来,规模能有五百多人。光是这一项,每天就按工分发出去几十两银子的现钱,对于远近村湾的相亲们来说,足以解秋赋的燃眉之急。
每三天,陈吉发还要抽空将工作情况向县令刘勷汇报,着重便是重新测量郑店田亩的事情。这件事虽然因陈吉发与郑举人之间的恩怨而起,但其他地主也都十分关注,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好在,陈吉发所作所为皆针对郑氏及其附庸,观察几日,发现合作社没有在其他村湾推广的意图,只是带着泥腿子们挣工分之后,许多人便放下了戒备。
刘县尊也趁此机会,对几个往日不听话的乡绅进行了敲打,倒是起到了一石二鸟的作用。
这日陈吉发从县衙回家,到门口,便看到吴成道正等着自己。
他示意书童现将身上的东西拿回去,自与吴成道招呼。
“兄弟今日如何有空来寻我?”
吴成道有些不好意思,先前陈吉发帮了他,自己考过秀才之后,反而与他联系少了,给外人看来有些忘恩负义。其实是这段时间他的确忙于读书,而且姐姐绣坊那边生意好起来之后,他回辅堂街帮忙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见陈吉发自然就不多了。
“是家中有事,想请兄长帮忙。”
“直说无妨。”
吴成道厚着脸皮,知道自己姐弟欠陈吉发天大的人情,也不在意多一两件了,只想着,往后等自己考上功名,一并偿还就是。
“姐姐听说紫阳街那边的芝兰布庄要典卖,她此前同布庄有些生意往来,觉得那家店品质口碑都不错,想接手过来。听说那边幕后的老板是您此前夫子的亲戚,便让我来问问,可否约着见一面?”
原来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