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不敢与人对视,偏过头,“什么不认账?”
男人眸光危险到极致,脊背弯下,将她面庞扭转。
“你刚刚,亲了我。”
“我没叫你,你自己跑过来,勾着我脖子,亲的。”
他耐心解释一遍,尽管这耐心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闻蝉两条腿被男人膝头抵得死死的,下颌亦被人虎口控着,仰躺在地,只得勉力将眼珠转开。
“是。”
“是?”谢云章凑近,唇色还红得异样,“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念起旧人旧情,一时失态罢了。
“说话。”
男人的气息裹着浅淡的沉香,喷洒到面上。
“你都亲过我多少回了!我问过你吗!”
不肯解释,她开始耍赖。
谢云章嗤笑一声,松了她面颊,直起身。
身上的压迫骤然散去,闻蝉还当他放过自己,翻了个身,缩回小腿,迅速撑着地爬起来。
结果人刚跪坐起来,腰身被人从后一捞,整个身子狠狠撞向男人!
“唔……”
刚与人结束一场漫长的亲吻,身上压根没几分力气,闻蝉后背贴着他胸膛,颈项艰难扭转,对上他深邃晦暗的眼。
“不说,就是喜欢这地衣,对吗?”
腰肢被他紧紧箍着,他另一手从下颌滑落,指腹摩挲过她仰起的粉颈。
“那今夜就在这上头……”
“我不要我不要!”
赶路回京的几个月,男人时不时便要纠缠,闻蝉立刻懂了他的暗示,扭着身子在他怀里挣扎。
轰隆——
又是一阵响雷,沙沙雨声起,她被人从后叼住耳垂。
“谢云章……谢云章你放开我!”
她反抗不过妥协过好几次,可今日不想,真的不想。
这屋子那么干净,是她藏在心底的一片净土,片刻意乱情迷也就罢了,真弄脏了,她会心疼。
她挣扎推拒得比以往每一次都努力,可力道悬殊,还是被人牢牢压在地上。
颈后掌心的热意告诉她,男人兴致正浓。
“别在这里。”
委屈伴着绝望一起涌上来,她眼眶泛酸,无力合上,“去你那里,行不行。”
谢云章制住她便没有继续,贴近她耳畔。
又问:“为什么这里不行?”
他要听她亲口承认,承认旧情难忘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可身前人就是不肯,肩头颤了颤,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坠下,洇湿身下赤红的芍药。
就好像,是花在泣血。
真犟。
哭得这么可怜,就是不肯松口。
就像当初,但凡她好好说一句,自己都会重新为她布局筹谋,何必生生错过五年。
她一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身子一抽一抽的,咬不住的哭声断续传来。
谢云章忽然泄了气,卸去力道,正要将她拨转过来哄。
谁知她双手刚得自由,便立刻手脚并用往前爬,与他拉开一丈远才罢休。
“你……”
“你不许过来!”
闻蝉真吓坏了,望着他,好像在望什么歹徒。
她刚刚才想明白,眼前的谢云章,并非她记忆里的“三公子”。
三公子高洁如明月,是她只能仰头遥望的人。
才不是眼前这样。
这么可恶的男人,满脑子污乱绮思的男人,才不是三公子!
屋外骤雨敲窗,谢云章见她不停抬手擦眼泪,好似自己将她怎么了,一团气堵在胸膛,幻觉半年前脑后的伤口都在隐隐发热。
啪啪啪——
正要说些什么,屋门忽然被叩响。
“大人,主母请您过去兰馨堂。”是陆英。
这么晚了,外头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闻蝉都止住泪,不解望向他。
谢云章仍旧陪她跪坐在地,只扬声问:“可说了何事?”
“没有,但传话的女使再三请求,要您务必立刻过去。”
听起来像正事,且是突发的。
他望回闻蝉,叮嘱道:“我过去一趟,不必等我,自己早些睡。”
听他要走,闻蝉终于放下戒备,点点头。
谢云章出门时又吩咐陆英:“你留下,给她备水沐浴,若有人来,先别往里放,问她要不要见再说。”
“是!”陆英立刻应下。
国公府极大,朝云轩离主母的兰馨堂有好长一段路,又是雷雨大作的夜里,路更不好走。
“谢云章。”
男人刚撑开一柄玄黑的大伞,便听身后有人唤自己。
回过头,发髻松散的美人倚着门框,面上潮红都未褪尽,被身后满屋烛火一映,风情到极致。
“记得披件衣裳。”
出口的话,却是叫他心间一暖。
“知道了。”
嘱咐院里丫鬟取来氅衣,当着她的面系上,又嘱咐一遍早点歇息,男人才转身步入雨中。
电光如银蛇乍现,有一瞬照得院里如同白昼,叫闻蝉看见,他的身形出了月洞门。
兰馨堂。
“三哥!”
谢铭仰和金姨娘都在,谢云章一路走来,氅衣下摆已淋成深色,屋里女使自觉上前要替他褪下,被他抬手斥退。
“出什么事了?”
金姨娘嘴快,连忙解释:“今日家宴派人去京营请世子,迟迟没得个口信,刚刚家里的小厮才回来,说是世子伤了腿,宫里拨了太医过去,正就地诊治。”
谢云章褪衣裳的工夫,事态已了然于心。
“大哥伤了腿,竟叫宫里先知道了。传话的小厮呢?”
金姨娘道:“去外院唤了,应当就快到了。”
里屋国公夫人听见谢云章的嗓音,赶忙又叫丫鬟搀扶自己出来。
她今日右眼跳个不停,本以为就是三郎要给自己气受,谁知是嫡长子出事,一时急火攻心,差点没晕过去。
“三郎……”
见母亲出来,谢铭仰忙回身搀扶。
恰是此时,那小厮传到了,兰馨堂屋门打开,那小厮跪在廊下回话。
谢云章问:“世子因何故负伤?”
小厮回:“说是今日演武时,与哪位贵人交手,刀剑无眼,伤了世子爷。”
国公夫人忙追问:“可看清我儿伤势?”
小厮就怕问这个,暴雨闷热的天,似有冷汗自额前滑落。
“世子爷……断、断了条腿。”
金姨娘忙宽慰:“夫人莫急,世子年轻,磕磕碰碰折了腿,养几月便好了!”
谢云章却注意到,那小厮跪在门外,身子止不住在抖。
“何故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