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腰伤,又假装小产,闻蝉好一阵没出门。
好在先前把年礼都送了,茶铺的账面自有梁妈妈管着,一点微薄小利,用不着她自己费心。
王妗也亲自送来了一众铺子分红,外加她亲自选的绸缎首饰,一件件拿出来向闻蝉“邀功”。
闻蝉弯腰还是不方便,便靠在美人榻上笑:“你挑的,哪有不好的?”
小姑娘听了这话,才将那些金银细软又装回箱奁中。
凑到跟前问:“姐姐,你跟那人,还有来往吗?”
闻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然道:“你是想问,他身边那个侍卫。”
自家姐妹,王妗没什么好遮掩,敛下俏丽的眉眼,轻轻点头。
又说:“若他是旁人的侍卫,我便上门去打听了。”
“可偏偏,那人总在纠缠姐姐,我也不好和他,和他心腹走得太近。”
闻蝉闻言去握她的手,“若我真心为你打算,我不看好那人。”
“一来你想招赘上门,那人却是谢云章心腹,轻易不得脱身,待来年二月,他总是要跟人回上京的。”
“二来他这等刀尖舔血的人,也不像能够安于内室,唯妻子马首是瞻的。”
其实这些道理,王妗都想到了。
只是难得一眼相中个男子,心里还存着些虚妄念想罢了。
“还好,”她强撑笑意仰头,“我就是起了个念,远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闻蝉也心疼她,爱怜地抚上她脑袋。
如今自己最大的隐患已除,往后都不必藏头露尾地行事,倒是能为王妗多上些心。
“等来年开春,姐姐陪你相看个更好的,更合适的。”
王妗闻言便扑进她怀里,又缠她安慰好一会儿。
直到玲珑跑进院里传话:“夫人,主君回来了。”
王妗这才收敛小女儿情态,直起身站好。
待见了檀颂,老成交代道:“姐夫来得正好,姐姐近日可受苦了,小妹往府上送了两支山参,可得炖成鸡汤,给姐姐好生滋补。”
檀颂哪有不应的,“多劳妹妹记挂了,不如一道用了晚膳再走。”
“不必了不必了,近来我娘亲回了祖宅住,我还得回去看顾着呢,姐夫盛情,我下回再登门便是。”
王妗虽是个活泼烂漫的性子,王家也只是商贾之门,家里却有一笔烂账。
王妗不过十五,却是带着生母在外头自立门户,只过年时搬回去小住。
听她这样说,檀颂自然没有挽留。
将人送出屋门,又遣玲珑送人出府。
回身对闻蝉道:“待过了年关,阿姐也要带安哥儿过来小住几日,到时还累夫人关照。”
檀颂似已忘了上回檀如意乱给人吃药的事,闻蝉也就当是忘了,点头,应了声“好”。
“对了,”檀颂顾自摘了帽,又对她说,“慧德太妃那寿宴,似乎是办出麻烦了。”
闻蝉便问:“此话怎讲?”
“近来府衙有些风声,上头那些人,旧日和离王府有来往的,似乎都被请去问话了,也不知在查什么。”
“还有那窝经年难除的海匪,我从前提议了好几回,都不见有谁肯纳我的谏。”
“如今却忽然提起,要设计将他们根除。”
檀颂不知,闻蝉却在那日明明白白听见了。
皇帝欲除离王,叫谢云章捏造伪证。
海匪,便是嘉德帝指明的方向。
只有一点不太寻常,当日那两支箭,直直奔着他性命而来。
若嘉德帝当真信任他,作戏又怎会不提前通气?
倒像是……真想借机除了他。
思及此,难免为人忧心。
“夫人在想什么?”
檀颂问,她便只说:“想到前阵子去王府贺寿,好在我人微言轻,想必没人会留意我。”
檀颂也说:“咱们和那等大人物,向来是没交情的,也不怕他们查。”
闻蝉没再多言。
心中却越想越蹊跷,免不得为谢云章担忧。
可也就忧虑片刻,她将视线转回面前檀颂身上。
这几日她身子不便,檀颂每日亲自为她布菜,又讲些府衙里的事给她听,生怕她在家憋得慌。
闻蝉安逸之余,又难免想到年后。
等谢云章一走,前些时日发生的事,还有自己隐瞒多年的身世,她都会一并说给檀颂听。
也不知到了那个时候,眼下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闻蝉早就盘算好了,檀颂接受,那自然皆大欢喜。
他不接受,便将如今住的这宅子留给他,再从王妗那儿单买一间铺子,贴补宅院日常的开销。
玲珑小巧是两个得力的丫头,到时她得带走。
……
府衙从除夕开始休沐,前一日,众人要将手中事宜都清理了,待到初四再回来值守。
檀颂手中没压什么事,早早等着放衙。
却不想,先等来了谢云章。
檀颂有一阵没见过他了,闻蝉也再没和人来往,忽然被人找上,他也摸不着头脑。
“谢御史。”先对人恭敬一礼。
谢云章身后是石青,脚边落了两只箱奁。
“先前我与令夫人一道赴宴,却未能保她周全;近来又公务缠身,未能登府赔罪。”
“这些,是我一点心意,权当赔礼。”
檀颂的目光落下去。
良久方道:“不必了,就是一点小伤,御史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谢云章却说:“既然檀监州不怪罪,收下便是。”
当即转头吩咐石青:“送到檀监州车驾上。”
檀颂有些烦。
更有些看不懂他的意图。
“夫人腰伤未愈,恐怕没法亲自登门谢礼,那我便代夫人,谢过御史大人。”
他不想闻蝉再与人有瓜葛了,半分都不想。
谢云章也没说什么。
檀颂登上回家的马车,便迫不及待,将那两只箱奁都打开来。
仔细翻找一遍,才松了口气。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些寻常首饰,他看王妗也送了不少来。
回家后闻蝉一听,便觉有蹊跷。
“是些什么东西?”
檀颂便坦白:“我也好奇,便在车上瞥了一眼,就是些首饰,不是金便是玉,夫人素日不会戴的那种。”
入夜前几个胥吏结伴到访,闻蝉身子不便,檀颂便独自去接待了。
趁这个机会,闻蝉才嘱咐玲珑和小巧打开那两只箱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