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若紧盯着杜向东背后的人影。
和描述的梦境一样，那个长发及地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她瘦削的四肢和惨白的皮肤。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客厅的角落里空无一物，只有被风吹动的纱帘在飘扬。
“小姑娘，别故弄玄虚了，你已经被识破了。”
钱道长哈哈大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她正在靠近你。”
傅明若并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面色沉重地对杜向东喊道。
“闪开！”
她猛地推开杜向东。
在原先站立的地方，米白的地毯上突兀地洇出一片血迹。
杜向东见状，腿都吓软了，险些跪倒在地。
李德洛的面色，也陡然沉重起来。
只有钱道长，仍然满不在意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摆，语气轻松。
“这又是什么戏法呀？”
“砰”地一声，大门突然关上。
窗外，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变得昏暗下来，阴沉得仿佛瞬间入夜。
先前和煦的微风，也发出凄厉的呼啸声，重重地拍打着落地窗。
“救命，鬼啊——”
钱道长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李德洛的背后，双腿剧烈地颤动，再也不复先前的气定神闲。
李德洛有些嫌弃，扒开他攥着自己裤腰的手，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对杜向东示意。
“退来我身后！”
随即，他顿了顿，又看向傅明若：“你也来！”
虽然这两个人都是骗子，他也不忍心看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他话音刚落，一股巨力突然袭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跟他抢夺桃木剑。
李德洛竭力控制住剑尖的方向，却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往四周乱戳。
“噗”地一声，桃木剑好像戳中了什么柔软的物体。
他内心一喜，正想乘胜追击，桃木剑却突然从剑尖处，开始变黑。随即，断裂成无数碎片。
握剑的手也感到一阵剧痛，留下了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伤口。
眼看三人中，最可靠的李德洛也负伤，束手无策。杜向东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感到背后，忽地有一阵阴风袭来，不由得汗毛倒竖。
“呃。”
杜向东从喉间挤出一声呻吟。
有一双手，正紧紧扼住他的咽喉。他感到自己胸腔的气息，正一点点流逝。
在慌乱间，他掏出了刚才从钱道长那里买来的符箓，拍在那双无形的手上。
不出意外，毫无作用。
李德洛见状，连忙又掏出几枚铜钱，想结成阵法，以制住厉鬼。
但还没等他的口诀念完，却突然被重重地击飞出去，撞倒了墙边的酒架。
他吐出一口鲜血，四肢百骸传来的猛烈疼痛，让他无法再起身。
杜向东的视线，因为窒息而逐渐模糊。
他竭力扭头，看向躺在墙边，生死不知的李德洛，和躲在沙发后，蜷缩着发抖的钱道长。心下一片绝望。
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嘶——”
他感到脖子上覆了一股暖意，原先的窒息感，也忽地消散了。
后知后觉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得救了，开始猛然咳嗽起来。
良久，缓过来的杜向东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高挑身影，是傅明若。
她的手中，拿着一道用朱砂写上符咒的黄符，正皱眉看向被撞碎的落地窗。
“被她逃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咳咳咳。”
杜向东擦去脸上的冷汗和泪水，几乎要跪倒在傅明若面前。
“多谢恩公救我一命，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他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个，看上去最不靠谱的小姑娘救了自己。
想到自己当初内心的轻视，他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烧。
随即，他想起来什么。愤怒的目光，扫向在沙发旁瑟瑟发抖的钱道长。
不出预料地，他嗅到了一股尿骚臭。显然，钱道长被吓得尿裤子了。
他紧紧皱起眉头，满脸愤怒：“你这个谋财害命的骗子，我险些就要被你害死了！”
将钱道长怀里的支票抽回来，还偷偷踹了他一脚。
“你去监狱里反省吧。”
装摇撞骗多年的钱道长，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真鬼。早已被吓得神志不清，只是不住地喃喃自语：“别杀我，别杀我……”
李德洛此刻也缓了过来。
和其余的两人不同，他是亲眼见证了，傅明若驱鬼的全过程。
他不顾身体的疼痛，走到了傅明若身边，拿起墨迹未干的符箓仔细看去，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雷火符。你不用斋戒焚香就能信手写出雷火符！”
他看向傅明若的眼神早已不是怀疑，而是深深的崇拜。
“你是我四十多年遇到的，屈指可数的，能信手写符的天才！你还能精准捕捉到鬼魂的位置，这是开了天眼吗？”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问题，傅明若不免感到有些头痛。
“你的伤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我没事，一点事儿都没。大师，咱们再来讨论一下这个雷火符吧。您还会别的什么符？寒冰符，斩神符……”
“咳咳。”
杜向东打断了李德洛的话。
“大师，这个鬼是彻底消灭了吗？”
“不，我只是伤了它。等到它伤势复原，只怕会更难缠。因为我们已经彻底激怒它了。”
傅明若盯着地毯上的那摊黑血，若有所思。
“你们说，我们能从这摊血中，提取出dNA吗？”
杜向东和李德洛再次无言以对。
傅大师为什么总是能从玄学体系，突然转到科学体系？
报警后，警察们很快来到现场，逮捕了钱道长这个惯犯，同时，也对现场的黑血进行了采样。
和普通人不同，随着最近灵异相关的案件增多，警察们对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早已司空见惯。
和其他的案子相比，给鬼验个血，好像也没多奇怪。
“大师，这个鬼什么时候会再来啊？”
入夜后，在灯火通明的客厅中，杜向东坐立不安。他根本不敢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不好说，这些时日，你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最好别轻易睡着。”
“大师啊，求求你救我，钱不是问题，我真的不想死啊。”他带着哭腔说道。
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泫然欲泣的样子，傅明若心下有些好笑：“你不必过于担心，我总会保你无事。”
“但是，要想彻底根除这个鬼，我还是之前的看法。必须得知其根源，对症下药。”
“你再仔细想想，这辈子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害过什么人？”
“没啊大师，我指天发誓！”杜向东满脸无辜，“我虽然算不上大善人，但自问奉公守法，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我实在不知道，这个鬼为什么找上我。”
“叮铃铃——”
正在这时，杜向东的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他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根本不敢去碰茶几上的手机。
午夜凶铃的故事，他还是听过的。
这是，鬼又找上门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