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茱埖洗髓散是哪来的?”墨殇身后的墨怀安提起铁链,右手紧紧地掐在绮罗的脖子上,鲜血从他的指尖慢慢流出。
“我从未听说过什么茱什么散!”绮罗平静的答道。
“是不是廖枉善纵使你毒害我家家主的!”墨怀安说话间,食指和中指似乎已经扣进绮罗的肉里。
“我适才就已承认我确实在宗主们的茶水中下了毒。公子若想给你家家主报仇,倒不如赶快杀了我。”绮罗闭上眼睛,欣然的等待着。
“听了姑娘的话,我倒想起一件事,想请教一下廖副使。”墨殇温声道。
“请教什么?”廖枉善一脸警觉的看着墨殇。
“不知廖副使随身的荷包在哪里?”墨殇问。
布满皱纹的皮紧绷在一起,廖枉善眉心紧蹙,道“弄丢了。”。
“今晨我在我卧房外室的地上发现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着萧氏的族徽。我还在纳闷最近萧宗主以及萧家的同僚们并没有登门过,这荷包怎会出现在我的卧房中。” 墨殇说着,将手中的荷包交到金沧濯的手上。而后,他拍了拍墨怀安,示意墨怀安放下绮罗“这姑娘也是可怜,被人利用却还重情义的护着那个人!”
“廖副使,你还有话可说!”金沧濯幻出擎天剑。
“我……”
“宗主不好了!”那廖枉善刚要开口,一名弟子慌慌张张的大喊大叫。
“又出什么事了?”金沧濯脑筋直蹦。
“山下来了数十名百姓,说是要找廖副使讨说法。”那弟子慌慌张张的说。
“让他们进来!”金沧濯青筋直爆,低声喝道。
不一会,数十名身着孝服的百姓们走进了校场。那些百姓们一见到金沧濯便跪地不起,扒着他的衣摆就不放,声泪俱下,“金宗主,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家先起来,冷静下来,快去搬椅子过来!”金沧濯瞟了一眼旁边的门生。
“金宗主,这廖枉善六年前奸杀我十岁的女儿,我老伴伤心过度,也撒手人寰了。如今就剩下我这个无依无靠、就要入土的糟老头子。金宗主,你发发慈悲,为我女儿和我的老伴做主啊!”一位满头白发的大爷拽着金沧濯的衣袖,呼喊道。
“金宗主,我的老婆和五个刚出生的孩子们在三年前都死在这畜生的手中,还请金宗主杀了这个禽兽!”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百姓们纷纷哭诉着。民怨沸起,仙门百家们以及所有在场的宾客哗然,鄙夷的议论着这个人面兽心之人。
金沧濯看向廖枉善,双手在袖筒握紧,擎天剑的剑尖直直插进脚下的玉砖里。
“合着今日是有人想要摆我一道,故意让我身败名裂是吧!”廖枉善咬着牙,看着面前这些挑事的百姓们。破影刀骤然出鞘,直直砍向面前百姓。
就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百姓们面前。众人晃过神,只见那廖枉善的破影刀已经深深地插进了绮罗的心口处。
所有人都傻愣愣的呆住,墨殇与旁边的墨媱的脸更是瞬间铁青。
“副使,对不起,我没有保住你……”绮罗的话未说完,廖枉善就将她心口的破影刀抽出。
那绮罗死死地抓住廖枉善的袖口,抓掉了他袖口的一角。她慢慢滑下,倒在了廖枉善的眼前。
那廖枉善本来与绮罗就是逢场作戏,他对绮罗并无半点感情可言。而且廖枉善也并非是头脑简单的莽夫。他只是遣绮罗在墨殇的茶水中下药,并未授意她在所有金氏之人的茶水中下药,而且她死前这句突兀的话更是坐实了两个人的关系。
他已然猜到,这绮罗就是在场的某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而已。
既是棋子,死活都与他廖枉善无关。
金沧濯手中的擎天剑直奔廖枉善的心口,那廖枉善手中的破影刀一挡,转身拉起一个正哭丧着脸咒骂自己的百姓,挟为人质。
“廖副使,你要做什么?”金沧濯怒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在想什么!利用这个贱人引我上钩,又找来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逼我就范。你们好计谋啊,我竟然疏忽了!”那破影刀抵在那个老头的脖颈上,左手使劲扭着那老头的肩胛骨。
那老头满头白发,面黄肌瘦,空剩一张皮松垮垮的搭在早已扭曲的骨头上。他在廖枉善怀中就像一个待宰的鸡崽子一样。那老头看上去也是快要入土的年纪,一把老骨头怎受得了廖枉善的手力。廖枉善还没怎么动,那老头就已经,眼皮外翻,似乎下一秒就过气了一般。
“廖枉善,如今百家家主俱在,我劝你放开这老伯。”金沧濯举着擎天剑,向着廖枉善的方向慢慢走去。
“放开?他来这不就是来找死了吗?老不死的,要怪就怪把你们找来送死的人。要不是他们,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去和你的老伴女儿团聚不是!”那廖枉善说着左手发力,只听一声哀嚎声,那老者的胳膊被硬生生的掰断。
那老头上气不接下气,嘴唇发白,左手不停地抖动着。
“金宗主,你若再动,他可就不是断一条手臂这么简单了!”廖枉善警告道。
“廖枉善,你残害百姓,毒害仙门弟子,罪无可恕。若不想死的太难堪,把这老伯放了,告诉我们下药之事是受何人指使的,我保证不会为难你的妻妾孩子们!”
“药,是我下的,金宗主也不要着急编排拉扯旁人。我确实背了不少人命,可各位宗主们,你们犯下的卑鄙龌龊之事怕是要比我狠毒万倍,你们害过的无辜之人何止千万!你们……”
那廖枉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心口金丹处一阵酥麻,紧接着就是全身经脉剧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金丹已被身后之人刺碎。
廖枉善放开手中的老头,转身。只见萧逸单手握肃清剑,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你……”廖枉善的话未尽,就见那金沧濯幻出天雷链,与擎天剑融成了五色天雷链,将其抽到廖枉善的心口处,一时间,那五色天雷链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雷暴声震得大地抖了三抖。 廖枉善的遗言还未说完,他的魂魄就已瞬间化为灰烬,瞬间变成了一堆白骨渣。
在场所有的家主弟子们都呆愣的半天,一股股阴森的寒风从身边刮过。
之夏听说过这五色天雷链的威力,可以抽骨碎魂。可谁能想到这五色天雷链竟可以在瞬间将一个修为甚高的修仙之人变成细碎的白骨。
与其说这金沧濯的修为登峰造极,倒不如说这五色天雷链的威力阴诡骇人。
“老伯,您再忍忍,医师就在校场外,我派人抬您过去。等您的断臂处医好,您就住在我们金氏,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您的。”金宗主将五色天雷链收起,蹲下身,将一旁被吓到腿软的老头扶起。
那老头连忙磕头感谢。
“金伯伯,我身体不适想回房休息。”墨殇道。
“你自己可以吗?”
“金宗主不必担心,晚些时候我会亲自为墨宗主熬一副调息的汤药。那汤药服下后,墨宗主的灵力便会恢复。”欧阳云道。
墨殇行了礼,被墨怀安架着,走出了校场,墨媱跟在后面。
出了校场,外面安静的要命,平常时日总会看到三两下人结伴走过,如今,三人在金府走了大半个时辰竟未见一人。
莲萃阁外,平日里看守的金家门生如今也被调到校场上,
走到莲萃阁旁边的竹林出口,墨殇将架在墨怀安肩膀上的胳膊收回。
“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墨怀安双手搭在墨殇的双肩处,生怕他突然之间体力不支。
“我无事,别担心。”墨殇拍了拍墨怀安的右手,轻声道。
“我本以为那绮罗只是象征性的下了少量的茱埖洗髓散,谁知她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那墨怀安放开搭在墨殇肩处的双手,埋怨道。
“她确实只下了少量的茱埖洗髓散。”墨殇轻轻推开房门。轻声道。
“我见您与那廖枉善对战之时,您的灵力已完全散去,况且就连那欧阳云说您中毒已深……”墨怀安道。
“绮罗只是下了廖枉善给他的药量的一半。我之所以经脉无力,灵力全无是因为我封了自己的灵脉。你不必担心。只是这欧阳云明知道我体内的茱埖洗髓散已渐消散,为何要帮我说话?”
“或许是这欧阳谷主没发现!”墨怀安道。
“希望是吧。怀安,晚上想办法把那绮罗的尸体偷回来,将她的尸体和她家人的骨灰一同葬了吧。”墨殇说着,从衣袖中幻出一个黑色的小木匣子。
那木匣子就是几块木板拼接成的木匣子,木板边缘满是清晰可见的倒刺。木匣子的外侧,画着几只血色的候鸟,红的让人窒息。
墨殇的眼神一直一直停留在那几只候鸟上,眼中逐渐生起了丝丝可见的悲情。
“公子放心,要不我去寻一块上好的棺椁,将绮罗与她的家人安葬在墨氏的墓园中吧。”
“不必,她在老家早已为自己打好了一块棺木,她曾说若她身死,她想带着家人回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墨殇低头抚摸着那木匣上的候鸟。
那一刻的墨殇,竟是温柔脆弱的。
“公子不必太伤感。想来经历了那么多,绮罗也是觉得活下去无趣了吧!”墨怀安接过墨殇手中的木匣子,轻声安慰着“活着对绮罗来说或许更煎熬。好在死的时候没有太大的痛苦!”墨怀安道。
墨殇仰起头,闭着眼睛感受着过眼的微风。他的衣袂被风吹起,刮掉了旁边的一片绿叶。
看过生死,历过甜苦,总以为心如槁木,却不想槁木亦有情。
“派人去保护那些村民了吗?”墨殇问。
“公子放心,每位村民都有我们的人护送。而且适才‘夜莺’来报,刘氏已经出发去慈镜寺!”墨怀安道。
“好,怀安,你派人告诉‘夜莺’,我取些东西,稍后便到。你回莲萃阁,将那《九方沐河经》和那开启之书送到校场上去吧。”
墨怀安看了看一直黑着脸默默跟在两人身后一言未发的墨媱,便知道墨殇这是在故意支开自己。他拿着那放着绮罗家人骨灰的木匣子领了命,转身便离开。
“你怎么了?”墨殇转身,问道。
那墨媱停下脚步,跪在地上,沉声说“谢谢公子除掉了廖枉善。”
虽看不清此刻墨媱的表情,但墨殇从她沙哑低沉的嗓音能推测出墨媱眼下的境况。
他也并未去深究墨媱与那廖枉善有何过节,俯下身,将她慢慢拉起。
突然间,身后林中传来沙沙的声音。
“兰姑娘,不必再躲着了!”墨殇淡然的说。
“公子,我先回去了!”看到之夏,墨媱冲着之夏行了个礼,便匆匆进了客居里。
墨殇坐在莲萃阁外面的石桌上,拿起桌上棋盘中的一枚棋子,无端把玩着。
“我好歹算是救了墨公子,有些事情,还望公子坦诚相告。”之夏见墨殇完全当自己是空气,便将墨殇对面的石椅推到墨殇面前,急声问道“那绮罗是你安排进金府的?”
“是!”墨殇简单的答道。
“你之所以明知那茱埖洗髓散会让你灵力溃散还喝下并且勉强应战,就是要让其他人都清楚地看到那茱埖洗髓散的效用,坐实廖枉善谋害家主之罪。”
“姑娘是想在我这替那廖枉善讨个说法?”墨殇将手中的那枚棋子下到棋盘中。
“我并非想为那畜生讨什么说法,那畜生死了也活该,毕竟是个祸害。只是这绮罗被你们两个人当成棋子,达成你们各自的目的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
墨殇转身,看着之夏说“这绮罗本是一个才女,在湮苍山下的一个富贵人家做教书先生。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和父母一起在大齐境内的晋阳城做花鸟生意。这廖枉善闲逛时看上了她的妹妹,此后便经常骚扰她的妹妹。她的妹妹觉得不安害怕,便写信将此事告知绮罗。绮罗收到信之后匆忙赶回晋阳城妹妹和父母住的地方。赶到之时,她看到的确是三具早已爬满蛆虫、满身是伤的尸体。谁能想到这廖枉善兽性大发,光天化日之下潜入她妹妹的房中,对她施暴。她的父母发现后前去阻拦,结果都被廖枉善一掌劈死。而她的妹妹在廖枉善兽欲发泄之后,被他活活掐死……”
之夏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越来越拒绝听墨殇说的每一个字。
“以你的实力,那廖枉善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你直接找机会杀掉他就好,为什么要等到今天?还是杀掉这廖枉善并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想用廖枉善的死做什么?”之夏问。